知青追忆:腊月天坐拉煤的火车回京探亲,那次经历她说终生难忘
天刚蒙蒙亮,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
黑压压的煤堆旁,我跺着冻僵的双脚,仰望着北行的方向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回家。
那是一九七一年的腊月,我作为知青已在黑龙江省的小兴安岭插队三年零四个月。
这三年多,我不知多少次梦见北京的胡同,梦见那个狭小却温暖的四合院,梦见爹娘和弟弟的笑脸。
如今,我终于盼到了回京探亲的机会。
我叫李秀芬,那年刚满二十岁。我原以为这次回家会很顺利,没想到却成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旅程。
腊月二十二那天早晨,我提着简单的行李,穿着补了又补的厚棉袄,带着全家三个月的口粮票和肉票,踏上了归途。
从大队到县城,我搭了一辆拖拉机,冻得鼻涕挂在脸上都顾不得擦。
县城到哈尔滨,又乘坐了一辆破旧的大客车,车里挤满了回城探亲的知青,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喜悦。
可真正的考验是在哈尔滨站。
我到达时已是下午四点多,站前广场上人山人海。
售票处排着长长的队伍,绕着整个车站转了两圈还看不到头。
有人说有的已经排了整整两天,眼睛布满血丝,也不一定能买到票。
"姑娘,别想着买客车票了,这几天根本买不到。"一个同样是知青模样的小伙子对我说,"大家都想回家过年呢,票比黄金还珍贵。"
"那怎么办?"我心里着急,爹娘盼我回家已经好几年了,这次如果不能回去,不知道他们有多失望。
前几天收到家里来信,爹的老胃病又犯了,娘的风湿也越发严重,我一定得回去看看他们。
"有个办法,就是坐拉煤的货车。"小伙子压低了声音,"站西边有专门拉煤的火车,可以偷偷爬上去。虽然冷点苦点,但能到北京。"
我心里一动。
虽然知道这样做有风险,但想到家人期盼的眼神,我咬了咬牙,决定一试。
天色渐暗,我跟着几个同样要回北京的知青来到了货运站。
远远看去,几列黑乎乎的货车停在那里,车厢里装满了煤。
"记住,一定要找中间的车厢,前面后面都不安全。"一个去年曾经这样回过家的知青小声叮嘱我们。
"等火车启动后再爬上去,但别等速度太快了,那就真危险了。"

"上车后找个避风的地方,用煤堆围成一圈,能挡点风。"
我们几个人默默地点头,心里却忐忑不安。
夜幕降临,气温骤降至零下二十多度。
我们躲在一个小土坡后面,紧张地等待着。
大约七点钟,火车发出了启动的汽笛声,那声音在寒冷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"快,准备!"
我提着行李,紧跟着几个小伙子跑向缓缓移动的火车。
前面的人已经利落地爬了上去,轮到我时,我却犹豫了一下。
火车的速度看起来比我想象的快多了,黑洞洞的车厢在暗夜中显得那么陌生而可怕。
"快上来!"有人向我伸出手。
我咬紧牙关,一跃而起,抓住了伸来的手。
就在那一瞬间,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,然后重重地摔在了煤堆上。
行李包也被拉了上来,落在我身旁。
火车速度越来越快,寒风呼啸而过,像无数把刀子割在脸上。
我们几个人挤在一起,背靠背坐着,试图抵御刺骨的寒风。
车厢里的煤是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,我们用它堆起一道小小的风障,然后蜷缩在里面。
"你是第一次坐煤车回家吧?"旁边一个年长些的知青问我。
"嗯。"我点点头,手脚已经冻得几乎没有知觉。
"把棉袄里面垫点报纸,能挡风。"他递给我几张旧报纸,"别担心,熬一夜就到通辽了,那里可以下来活动活动,买点吃的。"
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"度秒如年"。
夜空中繁星点点,月光照在雪原上,原本应该是美丽的景色,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场与寒冷的搏斗。
我把全身都裹在棉袄里,只露出一双眼睛,却还是冷得发抖。
"秀芬,喝点水吧。"一个叫王淑华的女知青递给我一个暖水瓶。
我接过来,发现水已经变得温热,但在这样的寒夜里,这温热的水就像是最珍贵的礼物。
喝了几口,我感到身体里有了一丝暖意。
火车沿着铁轨不停地前行,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形成了单调而刺耳的节奏。
偶尔从旁边驶过的客车,车窗里透出温暖的灯光,让我们更加感到自己处境的艰难。
"大家说说话吧,不然太冷了容易睡着。"王淑华提议道,"睡着了最危险,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。"

听她这么一说,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
我知道她说的是冻死的危险,在这样的严寒中,如果失去意识,体温继续下降,确实有生命危险。
夜深了,有人开始轻声唱歌,是那首《北京的金山上》。
我们都默默地听着,心里想着即将见到的亲人。
不知不觉,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我梦见了北京的四合院,梦见了爹煮的热气腾腾的白薯粥,梦见了娘纳的千层底布鞋。
突然,一阵剧烈的晃动把我惊醒。
火车正经过一段不平的轨道,整个车厢剧烈地摇晃着。
我赶紧抓住旁边的煤块,生怕被甩出去。
当我被彻底惊醒时,发现自己的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薄霜。
脸颊已经失去了知觉,手指也僵硬得无法弯曲。
"到通辽了!"有人喊道。
火车缓缓减速,我们赶紧准备下车。
这时我才发现,自己的腿已经麻木得无法站立。
几个小伙子互相搀扶着,小心翼翼地从煤车上爬下来。
我试着活动僵硬的身体,却发现双腿已经冻得没有知觉。
"来,我扶你。"王淑华过来帮我,"慢慢来,别着急。"
通辽站外有卖早点的小摊。
我们几个合伙买了几个热乎乎的烧饼和一碗稀粥,那简单的食物让我感到无比满足。
吃完后,我们找了个避风的角落,等待下一班北上的货车。
"听说这趟车要到下午才来。"王淑华说。
我们只能耐心等待。
中午时分,有人拿出带的咸菜和馒头,大家分着吃了点。
看着这些同样思乡心切的年轻人,我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亲切感。
在这陌生的车站,我们因为共同的目标而聚在一起,彼此扶持。
我们互相询问着各自的家乡和家人,分享着插队生活的辛酸和喜悦。
有人说起了家乡的小吃,有人讲述了父母的工作,有人展示了随身携带的弟弟妹妹的照片。
这些普通的交谈,在寒冷的车站里却格外温暖。
"你家是北京哪里的?"王淑华问我。
"前门大街附近的一个小胡同,"我,"我爹是自行车厂的工人,妈在街道工厂做针线活。"
"我家在西城,爹是中学教员。"王淑华说,"这次回去,我最想吃的是豆汁和焦圈。"
说起家乡的食物,大家都笑了,仿佛已经能闻到那熟悉的香味。
下午两点左右,我们终于等到了北上的煤车。

这次爬车的经验丰富了些,我很快找到了一个相对避风的位置。
"这趟车到北京应该要二十多个小时。"一个戴着军帽的知青说,"大家要做好准备,今晚会更冷。"
这个消息让我心里一沉。
又一个漫长的夜晚,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熬过去。
但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阔别三年的家人,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火车再次启动,我们又开始了与寒冷的搏斗。
这次我学会了用报纸塞满棉袄的缝隙,又把围巾紧紧地裹在脸上,只露出两只眼睛。
虽然这样呼吸有些困难,但至少能抵挡一些刺骨的寒风。
夜幕再次降临,气温比昨晚更低。
我们紧紧挨在一起,像一群取暖的小动物。
我的脚早已失去知觉,只能不断地搓手跺脚,试图保持血液循环。
"来,大家讲讲家里的事吧,这样能让时间过得快些。"王淑华提议。
于是,我们开始轮流讲述自己的家庭和思乡之情。
轮到我时,我讲起了北京四合院里的生活,讲起了爹娘如何省吃俭用把我和弟弟拉扯大,讲起了临走时弟弟哭着说要等我回来。
"我爹是工厂的工人,妈妈在街道工厂做缝纫。"我说,"家里条件不好,但爹娘从来不抱怨。"
"我初中毕业那年,爹硬是攒了三个月的工资,给我买了一件新衣服,说是要让我穿得体体面面地去上学。"
说到这里,我忍不住哽咽了。
三年来,我在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,不敢告诉父母在农村的生活有多艰苦。
我知道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,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需要更多的粮食。
每个月给家里写信时,我总是说农村的生活很好,粮食很充足,工分挣得也多。
可实际上,我和其他知青一样,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,直到天黑才回来。
冬天的东北,气温低得可怕,有时候水桶里的水一夜之间就结成了冰。
夏天则是蚊虫肆虐,每天晚上都被叮得浑身是包。
最难熬的是每月的肉票只够吃两顿带肉的饭,剩下的日子就是咸菜配玉米面饼子。
"别哭,再熬一天就能见到家人了。"王淑华轻轻拍着我的肩膀。
夜深了,寒风更加凛冽。
我把双手塞进腋下,试图保存一点温度。
忽然,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盖在了我的腿上——是王淑华的棉被。

"你比我瘦,更容易冻着。"她说,"我们轮流盖吧。"
那条薄薄的棉被虽然挡不住多少寒风,却让我感到了一种特殊的温暖。
在这陌生的旅途中,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年轻人,因为共同的目标而结成了临时的"战友"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寒冷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。
有人开始讲笑话,试图让大家保持清醒。
"知道为什么火车要叫'火车'吗?"一个男知青问道。
"因为它跑得快,像火一样?"有人猜测。
"不,因为坐在上面的我们都想哭——'火'车!"
这个蹩脚的笑话竟然引来了一阵笑声,在寒冷的夜晚显得格外珍贵。
就这样,我们度过了第二个难熬的夜晚。
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火车已经进入了河北境内。
远处的村庄渐渐清晰起来,炊烟袅袅升起,那是人间最温暖的景象。
"再坚持半天,今天晚上就能到北京了!"有人高兴地喊道。
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振奋起来。
白天的旅程稍微好受些,阳光虽然微弱,但总算能带来一丝暖意。
我们开始计划下车后的事情。
"火车到北京站前会减速,我们得找准时机跳下去。"那个戴军帽的知青说,"千万别等到站里,那有铁路警察。"
我们认真地听着,心里既期待又紧张。
一天的时间在期待中似乎过得特别慢。
我们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,从辽阔的田野到越来越密集的村庄,再到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市轮廓。
每一个路标,每一个站牌,都让我们更加靠近家乡。
中午时分,有人分享了最后的干粮。
那几块已经冻硬的馒头,此刻竟然成了珍贵的美食。
下午,火车经过了几个小站,但没有停下来。
我们都紧张地盯着窗外,生怕错过了下车的最佳时机。
太阳开始西沉,寒意又一次袭来。
但这次,没有人抱怨寒冷,因为我们知道,再过几个小时,就能回到温暖的家了。
傍晚时分,远处的天空出现了城市的灯光。
我的心跳加速了——那是北京,是我魂牵梦绕的家乡!
火车开始减速,我们能看到周围熟悉的建筑和街道。
"准备下车!"随着一声喊,大家开始收拾行李。
火车减速了,我看到路边已经能辨认出熟悉的建筑。
当火车经过一片较为空旷的地带时,前面的人开始跳车。

"快,秀芬!"王淑华喊道。
我深吸一口气,抱紧行李,闭上眼睛跳了下去。
一瞬间,我感到身体腾空,然后重重地摔在雪地上。
好在雪厚,缓冲了冲击力。
我赶紧爬起来,拍掉身上的雪和煤灰,向路边跑去。
落地的瞬间,我的右脚传来一阵剧痛,但我顾不上查看,只想赶紧离开铁轨区域。
等到安全地到达路边,我才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,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。
"你没事吧?"王淑华关切地问。
"没事,可能是扭到了。"我强忍着疼痛说。
我们一行人在路边简单告别后,各自寻找回家的路。
王淑华要去的地方和我方向相反,我们约定春节期间在天安门见面,然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。
我拖着受伤的脚,搭上了一辆公共汽车。
车上的乘客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——一个满脸煤灰,衣服破旧的姑娘。
但我不在乎,心里只想着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。
车窗外,熟悉的北京城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美丽。
街道两旁的树木上挂着霜花,路灯下人们匆匆走过,有的提着年货,有的推着自行车。
这熟悉的景象让我的眼眶湿润了。
三年多来,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在脑海中"走"一遍从大队到北京的路,想象着自己终于回到家的场景。
而现在,这一切终于成真了。
当我站在那个熟悉的四合院门口时,已经是晚上九点多。
我轻轻推开门,院子里一片寂静,只有我家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。
"谁呀?"听到动静,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。
"爹,是我,秀芬!"我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,声音都变了调。
门猛地被拉开,爹站在那里,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。
"秀芬?真的是你?"
"爹!"我扑进他怀里,泪水夺眶而出。
听到声音,娘和弟弟也跑了出来。
当娘看到我时,一下子愣住了,然后扑过来抱住我,嚎啕大哭。
"我的闺女啊,你这是怎么了?怎么弄成这样?"娘抚摸着我满是煤灰的脸,心疼地说。
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。
但此刻,被家人的温暖包围着,那两天的艰辛和寒冷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"弟,你长这么高了!"我惊讶地看着弟弟,他已经比我还高了。

"姐,你回来了!"弟弟激动得脸都红了,眼里闪着泪光。
屋里生着小火炉,温暖如春。
娘赶紧烧水让我洗漱,然后端出早已准备好的饺子。
"知道你要回来,这些天我们一直准备着。"娘边说边给我盛饺子,"可说好是二十号到,怎么拖到今天才来?"
我没有立刻,因为那是我三年来吃过的最香的饺子,每一口都包含着家的味道。
洗漱完毕,换上干净的衣服,我坐在火炉旁,讲起了这次回家的经历。
当我说到坐煤车的情况时,爹娘的眼里都含着泪。
"你这孩子,受这么大罪,怎么不写信告诉我们呢?我们可以给你寄路费啊。"娘心疼地说。
"我知道家里也不容易。"我笑着,"再说了,能回来就好,吃点苦算什么。"
但我没有告诉他们,那两天里有多少次我几乎放弃了希望,有多少次我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。
那种绝望和恐惧,我不想让他们知道。
爹仔细查看了我受伤的脚踝,用热水敷了敷,又用一条旧毛巾紧紧地缠了起来。
"明天我去找老张,他是医务室的,让他来看看。"爹说,"这几天你就别走动了,好好在家休息。"
那天晚上,我睡在阔别三年的小床上,听着窗外北京城熟悉的声音,心里满是幸福和感激。
虽然知道这次探亲只有短短的二十天,之后还要回到东北的农村,但此刻能和家人团聚,已经足够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,我的脚踝慢慢好转,能够拄着爹找来的一根木棍在院子里走动了。
家里每天都有邻居来看我,带来各种各样的小吃和问候。
大家都知道我是坐煤车回来的,都说我有勇气,但也都劝我回去时一定要坐客车。
年三十那天,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。
爹特意买了半斤肉,娘做了几个可口的菜。
弟弟长高了许多,已经是个小大人了。
看着他们的笑脸,我暗自发誓,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,都要坚强面对。
"姐,你看我给你画的画。"弟弟拿出一张纸,上面画着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站在田野里。
"这是你吗?"
"嗯,我想象中的你在农村的样子。"弟弟不好意思地说,"你的信里总是说那里很好,但我知道你一定很辛苦。"
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酸,原来弟弟比我想象的要懂事得多。

假期很快过去,离别的日子到了。
这次爹拿出积蓄,坚持要给我买张硬座票。
"再苦再累也不能坐煤车了,那太危险了。"爹严肃地说。
在火车站,一家人依依不舍地道别。
"好好照顾自己,有困难就写信回来。"爹拍着我的肩膀说。
"别委屈自己,饿了就把粮票寄回来,我们给你寄吃的。"娘红着眼眶嘱咐。
"姐,你等着,等我长大了就去看你。"弟弟坚定地说。
火车缓缓启动,我趴在窗口,看着站台上越来越小的身影,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。
这次返回农村的旅程虽然没有来时那么艰辛,但心情却比来时更加复杂。
硬座上挤满了人,我被夹在中间,几乎动弹不得。
但比起煤车,这已经是天堂般的享受了。
车厢里很暖和,不用担心被冻僵;有乘务员提供热水,不用担心渴了没水喝;还有卖盒饭的,饿了可以买点吃的。
这些在煤车上想都不敢想的"奢侈品",现在都唾手可得。
可是,心里却比来时更难受。
因为这次,我是在离家,而不是回家。
回到农村后,我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分给了知青点的姐妹们。
当我讲起坐煤车回家的经历时,大家都安静地听着,眼里既有羡慕也有心疼。
"下次别冒这险了,"我的队友小翠说,"听说前几天有个知青从煤车上摔下来,差点没命。"
我点点头,却知道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,我还会坐上那趟煤车。
因为家的牵引力,远比寒冷和危险更强大。
那年腊月的经历,成了我一生中最难忘的记忆。
每当想起那漫长的旅程,想起火车上那些素不相识却同样渴望回家的年轻人,想起王淑华借给我的那条棉被,我就感到一种特殊的温暖。
第二年春天,我收到了一封信,是王淑华寄来的。
她在信中说,她也平安回到了农村,还问我的脚好了没有。
就这样,我们成为了笔友,尽管相隔数百公里,却因为那次共同经历的艰难旅程而有了特殊的情谊。
四十多年过去了,我早已从东北回到北京,组建了自己的家庭。
如今的年轻人很难想象我们那个年代的艰辛,但每当我看着高铁站里穿着时尚的年轻人,轻松地刷卡进站,舒适地坐在温暖的车厢里,我并不感到羡慕,反而为自己曾经的经历而骄傲。

那段旅程教会我的不仅是坚韧和勇气,更是对家的珍视。
在最艰难的时刻,支撑我的是对家的思念;在最绝望的时刻,温暖我的是陌生人的善意。
我偶尔会去找当年的老照片看看,那些泛黄的照片上,有我穿着打补丁的棉袄站在知青点前的样子,有和农村姐妹们一起劳动的场景,还有那年春节和家人的合影。
照片虽旧,却记录了那段难忘的岁月。
每次翻看,我都会想起那趟煤车,想起那刺骨的寒风,想起那漫长的夜晚。
有时候,我会和现在的年轻人讲起那段经历。
他们总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不敢相信有人会冒这样的险只为了回家过年。
"那时候真的那么想家吗?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?"他们会这样问。
我总是微笑着点头。
"家"这个字,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承载了太多的意义。
它是避风的港湾,是心灵的归宿,是支撑我们在艰苦环境中坚持下去的力量源泉。
后来,我曾多次乘坐各种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回到北京。
舒适的硬卧,宽敞的软座,甚至是飞机的头等舱。
但没有一次旅程,能比得上那年坐煤车回家的经历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。
因为那不仅仅是一次物理上的旅行,更是一次心灵的历程。
它让我明白了家的意义,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的温暖,明白了在逆境中坚持的价值。
如今回首往事,我不禁要问:那些在风雪中同行的人们,那些在黑暗中互相鼓励的声音,那些在寒冷中分享温暖的手,它们是否都如同星光般,照亮了我们那个艰难却又充满希望的年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