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父亲的爱藏在清晨厨房的陶锅里——他把刚煮好的鸡蛋裹进蓝布手帕,塞进我的书包侧兜,粗糙的指腹蹭过蛋壳时,还留着昨夜劈柴的温度。自行车后座的铁架上,他总在我坐稳后轻轻叩响车铃,车轮碾过巷口梧桐叶的沙沙声里,藏着他从不说出口的叮嘱。

记得有次我摔破膝盖,他蹲在地上替我贴创可贴,指尖沾着修理自行车时的机油,却格外小心地避开伤口。“男孩子要学会自己站起来。”他说完便转身去洗抹布,我却看见他偷偷往我书包里塞了颗水果糖。后来我才懂,他不是不懂温柔,只是把细腻缝进了给我补书包的线脚里,把牵挂叠进了每次“放学早点回”的重复里。当我第一次离家上大学,行李箱最底层突然多出来的油纸包——里面是他炒的花生,油纸角落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“饿了吃”,字迹像极了他握扳手时的用力模样。

去年冬天他来城里看我,特意换上了母亲熨好的格子衬衫,袖口却还沾着老家院子里的泥点。饭桌上他笨拙地给我夹菜,说“你妈让我多照顾你”,却忘了自己关节炎的膝盖,为了赶早班车在寒风里站了半个钟头。如今他的脚步慢了些,鬓角的黑发被时光染成了霜,却依然会在我加班晚归时,把客厅的灯调到最暖的亮度。

这个父亲节,我想牵起他布满老茧的手,就像小时候他牵着我过独木桥那样。“从前您是我的路灯,现在换我陪您走夜路。”愿时光轻缓,让每个周末的午后,都有我们在阳台喝茶的身影——他翻着泛黄的相册,我替他修剪指甲,阳光落在他眼角的皱纹里,像极了我童年记忆里,他替我挡住烈日时,眉梢跳动的光斑。

父亲的爱从不是汹涌的海,而是静默的山,把所有风雨扛在背后,却把最暖的阳光留给脚下的土地。如今我长成了能为他遮风的树,便想把他给我的温柔,慢慢熬进每个晨昏的陪伴里,让他知道:您护我长大的路,我正一步步,用余生的光阴,陪您慢慢走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