摊开世界地图,你会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谜题。美洲大陆,孤零零地悬在两大洋之间,离欧洲和亚洲都远得要命。但在500多年前,也就是1492年,哥伦布就撞大运一样地找到了它。而澳大利亚呢?它几乎就贴着亚洲的东南角,跟印度尼西亚的岛屿隔海相望,最近的地方也就两三百公里,随便一个渔民遇上风暴,都有可能被吹过去。可就是这么个“邻居”,欧洲人直到17世纪才正式发现它,比美洲晚了一百多年。
这事儿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。这就好比你家门口有个巨大的公园,你天天路过却从没发现,反倒是几百公里外的一个陌生人,坐着慢吞吞的交通工具,先跑来告诉你“嘿,你家门口有好东西”。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玄机?为什么近在咫尺的亚洲文明,几千年来都对这个庞然大物视而不见?
我们先把目光投向当年的航海“超级大国”——中国。从宋朝开始,中国的商船就遍布东南亚和印度洋,海上丝绸之路繁荣得不得了。到了明朝,郑和的宝船舰队更是七次下西洋,那规模,那技术,在当时就是地球上的王者。他的船队频繁出入马六甲海峡,对周边的马来群岛了如指掌,按理说,稍微往南多走几步,就能撞上澳大利亚。

可奇怪的是,翻遍了《宋史》《元史》《明史》,找不到任何关于那片南方大陆和袋鼠、考拉这些奇特生物的记载。有人可能会说,也许有人去过,但没记录下来。这种可能性当然有,但在一个有着悠久修史传统的国家,如此重大的地理发现,竟然连一鳞半爪的记录都没有,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。这不仅仅是中国,整个东亚和东南亚的航海记录里,澳大利亚都像幽灵一样不存在。
问题可能出在动机上。郑和下西洋,主要目的是“宣扬国威,招徕纳贡”,说白了就是去已知的文明国家搞外交、做生意,建立朝贡体系。他的航海图上,标明的是一个个富庶的港口和国家。对于一片未知的、看起来没有人烟的荒芜大陆,他根本没有探索的动力。皇帝给他的任务清单里,没有“发现新大陆”这一项。
“商业利益才是大航海时代的第一驱动力,而不是纯粹的好奇心。没有‘钱景’的地方,再大也只是个无人问津的荒岛。”
这不仅仅是针对郑和,对于那些在南洋穿梭的商人们也是一样。他们是去找香料、宝石和财富的,不是去探险的。一片没有城市、没有港口、没有贸易伙伴的土地,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,就算无意中看到了,也只会默默调转船头。
事实上,在欧洲人到来之前的几百年里,确实有一群亚洲人频繁光顾澳大利亚,他们是来自印尼苏拉威西岛的“望加锡人”。他们每年都乘着季风,来到澳大利亚北部海岸,捕捞海参,然后加工晒干,再卖到中国市场。他们和当地的原住民有贸易,有文化交流,甚至留下了后代。但这种“发现”是季节性的、小范围的,并且目的极其单纯,就是为了海参。他们知道那有片土地,但他们从没想过去探索它的纵深,更没想过把它画进世界地图。在他们眼里,那不是“新大陆”,只是一个季节性的“海参加工厂”。
这就引出了另一个更直接、更残酷的原因,那就是澳大利亚给亚洲邻居们开了一扇“错误的门”。澳大利亚北部,也就是离亚洲最近的那一面,简直就是地球的“地狱模式”。那里没有肥沃的土地,只有一望无际的红土沙漠、难以穿越的浓密红树林沼泽,以及致命的咸水鳄和毒蛇。气候酷热难耐,淡水资源极其稀缺。

可以一个古代的渔夫或者商人,被风暴吹到这片海岸。他看到的不是希望,而是绝望。满眼都是荒凉和危险,别说找到补给了,能活着离开都算幸运。他回去之后会怎么说?“南边有片鬼地方,千万别去!” 这种糟糕的“第一印象”,像一道天然的屏障,彻底打消了亚洲人继续向南探索的念头。翻过这片绝望的荒漠,在遥远的东南沿海,才是真正水草丰美、气候宜人的“天堂”。
现在我们再看看欧洲人,他们的剧本完全不同。哥伦布向西航行,他的目标非常明确,就是要找到通往印度和中国的新航线。虽然他搞错了地理,把美洲当成了印度,但他的背后是西班牙王室的支持,他的“发现”立刻就和国家层面的殖民扩张、财富掠夺挂上了钩。消息传回欧洲,立刻点燃了所有人的寻宝热情,一波又一波的探险家和殖民者蜂拥而至。
而发现澳大利亚的荷兰人,则是在17世纪为了寻找传说中的“南方大陆”和控制香料贸易时,偶然摸到了澳大利亚的西岸和北岸。他们的结论和几百年前的亚洲水手差不多,这地方“贫瘠、荒凉,没啥价值”。所以荷兰人虽然给它取名“新荷兰”,但一直没太当回事,只是在地图上画了个大概的轮廓。
真正的转折点是英国人詹姆斯·库克船长。他在1770年,不是从北边,而是从遥远的东边,绕过了整个大陆,发现了那片水草丰美的东南沿海,并命名为“新南威尔士”。他看到的,是一个和北部完全不同的世界,充满了潜力和希望。更关键的是,这时候的英国刚刚失去了北美的殖民地,正急着找个地方流放犯人。于是,这片被荷兰人嫌弃的土地,因为库克的“正确打开方式”和英国的“现实需求”,一下子就成了宝贝。

澳大利亚被“晚发现”的秘密,其实就在于“发现”这个词本身。
“发现一片土地很容易,船飘过去就行了。但‘认识’一片土地,知道它的价值,把它画在地图上,告诉全世界——这才是真正的‘被发现’。”
望加锡人“找到”了它,但没有“认识”它。荷兰人“画出”了它,但没有“看上”它。直到库克船长从正确的角度切入,并且他的国家正好有需求,澳大利亚才真正从一片地理概念,变成了一个有具体价值、能被殖民、能被改变的“新世界”。它不是没有被更早地看见,只是在长达几个世纪的时间里,看见它的人都觉得它一文不值,扭头就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