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滩那些年,什么算得上热闹?说句老百姓的话吧,杜月笙在滩上一拍桌子,天都得颤三颤。可是你要问杜月笙的原配沈月英过得咋样——嗯,说好听点是金屋藏娇,说难听点,她就像自家阁楼边上的一只漂亮笼中鸟,天天数着灰地砖,外面声音喧哗,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了。

杜月笙的发迹,老上海的人都爱传。没人能否认,他最初就是黄浦江边卖布的小伙子,混得连城隍庙里卖糖人的都不认识他。偏偏他脑子灵活,做事麻利,到了二十岁上下,琢磨着进马场捞点“快钱”,和赌局后头的兄弟们称兄道弟。那些年,杜月笙人前人后都靠份脸面,传说他会在茶楼里一边摸着怀里的算盘一边跟人谈合伙——仗着人缘好,渐渐把手伸进各路生意里头,最后连巡捕房的老头子都得看他眼色。风头正劲后,什么都唤得来,就是“家”的味道,渐渐淡了。
沈月英,江南大户人家的姑娘。她的祖上据说承包过一整片钱塘江码头,家里银票多得能糊墙。小时候塾师坐在堂屋,教得都是四书五经,她除了翰墨,琴棋书画也都过得去。你要是见过她出闺阁的那一日,绝对一眼忘不了——她低着头,掐着一绺水袖,坐在花轿里,有点像雨窗下的水仙。可杜月笙结婚后,早年很疼她。逢节假日带出去吃饭、赏戏,落座都是最好的席位。后来,这女人就像枕头边个旧布娃娃,没人在意了——因为杜月笙喝花酒纳妾,满屋子都是芳香。

你说沈月英认命吗?外人只说她“贤”,但这“贤”,其实就是规规矩矩当了个大家闺秀。那年月,女孩子要的是忍和稳——她不闹、不吵,有些时候连丫鬟都觉得她静得怪。可耐不住寂寞啊,她嫁进杜家十年,杜月笙在外打拼,在家却是见一次都稀罕。没有怨言,只有憔悴。每逢杜月笙深夜归来,她都悄悄拾掇自己,如同乖巧的花瓶,指望能回头被看两眼。结果呢?有几次杜月笙回家,路过她房门连声招呼都没有,径直去了新宠的房里,把沈月英晾在一旁,擦了半夜泪。
男人变心快,这谁都能明白。沈月英的心气儿就慢慢变了,她想自个到底算个啥。老话说“寂寞是温柔的催命符”,没想到她真动了心思。这里要说一句插曲,不同于杜月笙花天酒地的路数,沈月英那时候有一位远房姑父家的表侄,姓陆,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。每回弄堂里来了新画展,他会带沈月英溜到后门给她递纸条,两人偷偷聊诗词。有回杜月笙外出三天,沈月英抄梦中诗给陆表侄,一来二去,两人才渐渐生出点别样情愫来。

这事儿藏得深,可上海滩什么都能传出去。有一天家里的厨娘六嫂正巧在后院烧水,看见沈月英和陆表侄在凉亭下低语。六嫂心里别扭,不说破,只是在夜里跟家里的二妈不动声色地讨论。二妈是个有心眼的,早就跟杜月笙那边的小会计套近乎——没过两天六嫂就嘴不严,悄悄传到杜月笙耳朵里。杜月笙听说后,先是不动声色,表面依旧平静,不过连夜换掉了沈月英身边两名贴身的侍女。
杜家宅院宽,事情越闹越大。杜月笙不是吃素的,召来账房先生和管家,吩咐把陆表侄借故叫来“喝茶”。陆表侄人倒也老实,来了一问三不知,谁知坐着坐着,杜月笙让人打开中堂,说要让陆表侄表演写字,摆明要看他手上的“把戏”。据说那天,杜月笙盯着陆表侄,新旧账一起翻,叫他把与沈月英之间的往来话本都交出来。一通盘问,陆表侄哪能顶得住?最后是管家帮着收场,把陆表侄赶出杜宅,连夜送去了苏州——这下子沈月英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。
这时候杜月笙并没有拿沈月英怎么样,毕竟她是杜家正头夫人,要给外人留点体面。只是把她的屋子移到宅邸偏院,出门要仆妇跟着,平日里有什么宴请不许参与。有人说其实杜月笙不是无情,而是怕家声坏了折了面子。其实看看他身边那些红人,下人错事多了,也没人能全身而退。坊间曾经传过一个杜家司机,姓金的,跟着杜月笙十多年。有年端午,金司机被发现瞒着杜月笙帮妾室送信,结果被杜月笙一脚踢出门,金司机在弄堂里打了一夜雨伞,后来听说只留下半只眼能看东西了。
至于说沈月英的丫鬟,最忠心的那位,名叫凤姐,也是个少年进府的。她因为帮沈月英藏信,被发现后,杜月笙没敢闹大动静,只是打发她到了浙江湖州一个粮户家做帮工,据说此后再没在上海街头见过。
沈月英这样的下场,和她的出身、婚姻都有关。她没有被杜月笙打骂,更没有被赶走,可日子长了,人就变得迷糊。她每晚都要让丫鬟烧水擦身,跟墙角的花瓶说悄悄话。隔壁邻居家的老妈子有时候偷偷探头,说沈月英折磨自己,盘头都不梳好,眼神里像有什么掉了。杜家的人渐渐不见她进正门,也不再听她弹琴。有一年冬天,杜府院子枯枝都快戳到窗户了,沈月英却只在墙角披着旧棉衣发呆,连小猫都怕了她。
慢慢地,沈月英变得越来越孤僻,早上起来会莫名高声笑,夜里又低头啜泣。丫鬟们都怕她发疯,只敢远远送饭。坊间有人传杜月笙一晚上听到沈月英房里闹动,第二天冷着脸走人,谁也不敢近她身。有些长工说,这女人怕是真的让寂寞吃了魂。
杜月笙这些年什么都见过,也许早已把沈月英的事当作一个“家丑不可外扬”的烂疮口。他身边的家丁、司机,多有过失,轻则赶走,重则断了手脚,可对沈月英,只是冷处理——把她锁在宅院深处,偶尔让人送些药膳。外面杜月笙依旧是“上海一霸”,家里却是阴阳两隔。
沈月英终其一生,都没能走出那个院子。她的命运就像那些被风吹落的旧花瓶,曾经鲜亮,最后碎在没人理会的角落。至于杜月笙呢,他的狠辣和冷漠,也许外人只看到风光,谁会想到这些一手遮天的事情后,家里的灯下其实一直亮着一盏孤灯。
有时候想想,女人的命,在那个年代到底算什么?富贵也好,风流也罢,最后不过是一场不能问世的寂寞。杜月笙的故事讲完,沈月英的哀愁却还在院子里飘。你说人心到底能有多狠?还是说,这世上的“权势”其实最难对付的,是它让人和人之间再无归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