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末秋凉,渔阳鼓动如泣如诉。北京的故事,古时其实叫蓟县。就一隅偏西城外,周围荒草丛生。渔阳县远在密云十里铺,潦倒村落,没什么大号人物,但是真实存在。上谷郡下辖蓟,渔阳郡管渔阳,看似冷冷清清,却是北方要塞?这一带尝遍沧桑,家家户户都能数出长城走向。

汉朝马蹄碎石,幽州辖地繁杂。成侯国、狐奴县、安乐县名号层出,沿今天顺义平谷延展,村落间的行政分野——多到让人头疼。广阳、涿郡、上谷、渔阳,名与地互相转换,县侯国之间分分合合。军都县、居庸县、夷舆县——每个点都不是白设,背后多少故事?昌平县,此时还是东南片一个不起眼的小城。好像哪里不太妥贴,可查下来史料就如此,不信还真没别的说法。**幽州广阳蓟、良乡、成侯、阴乡、昌平、军都……层层叠叠,像密密的风声划过。**
到了新莽王朝时,地名轮番更改,编制像流水账。涿郡换成垣翰,渔阳成了通路,蓟县也不再叫蓟县,成了伐戎县。县名常常改到连本地人也糊涂,今儿叫举符,明儿成了平犷。前后几十年,基层百姓办点事,只怕得先想明白自家到底是属哪个郡哪个县?不是段子,是真实的历史尴尬。

刚要喘口气,东汉又全盘复旧。新莽的改革,多半不了了之。各种奇葩新称呼,统统打回原型。良乡依旧隶属幽州涿郡,居庸县还在上谷,渔阳归渔阳。朝令夕改后遗症,京畿行政也留下深刻的惯性。想想合理不合理?没人管,因为几百年后,新王朝再来一遍还一样。
三国魏代,景初二年,废狐奴县。地方官下文,狐奴那么大个县一夜没了,居民怎么办?没交代。此后,蓟县、昌平县等依旧响亮,但渔阳县、安乐、傂奚这些渐渐失落,越来越多只停留在县志、墓志铭里。朝代一换,疆界一画,谁也顾不上老百姓哪天上哪岗。可能少有人处,也并非全对,那些政区调整“文过其实”,官方文书与实际执行从未完全统一,这就是中国地方建制的独特韵味。

西晋风雨,乡邑县又废又复。渔阳、平谷曾撤消,狐奴又再设。像北京边上的昌平、良乡,千人一面的地名里,实际辖区划分变化不止。上一任知县还在,下一任已并入他县。军都迁到了北边?广阳归燕国了?怎么划,民生有时也不在考虑范围。
东晋十六国,割据频仍。北京的前身地界儿跟着起伏。后赵、前燕、前秦轮番唱戏——郡县编制稳定几年已经是奇迹。少数民族的羁縻州屡兴屡废,很无奈也挺混乱,村与村权属不定,谁正统没人敢拍板。可县志还照旧记载:蓟县昌平广阳,一个没少。

北魏南侵,废狐奴昌平,设要阳密云。太平真君七年还废安乐平谷。可后头居庸县又没了。耍来耍去,这些名号折腾几百年,政区实际人口流动总处于模糊状态。有时候人大户都无所谓,只要田租按期交就成。有没有什么道理?很难说。
东魏元象元年,密云县迁回来,白檀、安市、广兴等新县增密云区域。平昌、上谷各种侨置,京畿地带县划连绵不断,好像在玩拼图,就是没人给最后答案。昌平、居庸、军都地名继续转圈,鲜明体现大一统政权之外,本地实际权属始终暧昧。

北齐再整,越来越多县,名存实亡。广阳、渔阳、军都、白檀、方城……一轮又一轮废并。北齐武平六年,刚刚恢复良乡,让死灰复燃。居庸军都,谁主谁次?一夜变化无数,这才叫历史的惯性拖带。
北周时期,简单粗暴地废并更多。安乐州、燕乐县、怀戎县,区划越来越紧凑,为后世定型留下伏笔。唐朝兴起,京畿地界又爆发新一轮变化。顺州、沃州、滨海、威州、瑞州、带州、慎州、黎州……诸多羁縻州县轮番设废,名字像烟飘过。仔细查地图,脑子一热就弄晕了,到底要数到哪一级才算明白?

唐天宝设密云郡,居然一次划出两个州、一个郡。县不断挪地方:蓟县、广平县、妫川、辽西、幽都……几乎年年有变化。建中年间还专门设了幽都县,为了分蓟县的行政压力。县志里只留下一笔带过,没人关心每年百姓咋办,农田还在老地方,但县衙已悄悄易主。
五代十国宦海沉浮,广平废,玉河新设。刘守光自立燕帝,幽州一度改称大燕。整个京畿相互归属,短短几十年屡有建置更迭。居民刚刚习惯玉河县,玉河又成往事,新的地名让人犯愁。历史书卷,县名堆杂得像碎布条。说实话,这会儿没人有精力全记牢。

辽金时期,蓟北改析津,幽都变宛平。宋辽争战,燕云十六州此地归辽,军机政令一南一北。行唐、漷阴、怀柔通通升降变动。通州设在潞县,大兴县大定。金代迁都大兴府,中都立城,中原与北地政治文化,在这里交错得厉害。万宁县、平峪县、奉先县这些“熟悉陌生”,县治不断西移东徙,但地名之变,老百姓好像并没太大失落感——是不是?
见怪不怪,元朝继续大合大并。宛平县、大兴县全迁城内。平谷、隆庆(延庆)、密云、顺义轮番调整,漷州、通州县相互合并。缙山县一会儿设一会儿废。现代的昌平、平谷、顺义,这时都已轮流挂过钦定名号了。问个老北京,这一茬茬有谁说得清?多半没人理睬,倒是地摊小贩记得旧名字多。

明朝新政,顺天府复设,漷县、永宁县也得过机会。京畿遂定鼎北京,迁都大事一板定音,九重宫阙拔地起。县名逐步标准化,怀柔、密云、平谷、隆庆复出。宛平县、良乡、房山、大兴轮番出现,“顺义”取自归顺,现代顺义区即由此得名。说来明朝行政体系严密,但时不时又改降、并入,地方官员表示无奈。县志上明明白白写着,寻常百姓还得自己琢磨。
到了清代,漷县、永宁县两个地儿合入了通州与延庆。顺天府管理大兴、宛平、通州、良乡、顺义、密云、昌平等县与州。直隶宣化则领延庆。城市格局成型,但县名依然不是铁板一块。有没有哪朝哪代彻底固定?答案永远在风中摇摆。

民国北伐后,北平特别市设立,县治屡迁。宛平县一会在芦沟桥,一会又还北京城,行政不知所归。延庆县先还察哈尔,后归直隶。当时传说“北平市区县”,经常与河北、察哈尔省上下级关系混淆在一起。三四十年代各自为政的县、区,直到抗战结束北平复为市,属县逐渐收归北京。
1949年解放,区划大调整。北平改北京,各县专区归河北,后陆续并入。本市区设至20个区,很快精简为16个。东单、东四、西单、西四、前门、崇文、宣武、东郊、南苑、丰台、海淀、石景山、门头沟……这些名字有人特别熟,有人记都记不清。划来划去,谁还在乎?不过是改个名。

五十年代末,将通县、顺义、怀柔、密云、平谷、房山、延庆等地移交北京市。合并区、县,屡屡调整。昌平、顺义、大兴、良乡等又变回县再变区。石景山、门头沟区重新划定。八十年代燕山区被吞入房山,九十年后通州、顺义、昌平依次由县改区。这一轮轮调整,活生生勾勒出现代北京最后模样。
最近几年,密云、延庆也由县变区,中心城区历经拼并,东城区并入崇文,西城区并入宣武。顺义、通州、昌平、大兴、房山、门头沟,终于稳定下来。**北京最终成了今天这样,十六区格局明白清晰。**

可行政区划如此反复,有时候新设有时候废并,最终谁是主人?其实也不太清楚。历代史志留下的,是无数重复的名字和地点的迭代。每一条街巷、每一处乡村,都埋着百次更名、千次折衷的历史尴尬。下次再路过昌平城,望见一排排新楼,还有谁能想起当年幽州、涿郡的悠远声息?
今人记忆里,北京是首都是家园,区县市镇名目清清楚楚。可千年之前,对应的是辽阔空白与诡异重叠。是不是可以想,家门口每一寸土地,都踩满历史的足迹?不确定,反正高铁已不停在昌平县站,密云镇的山风还吹不走当年的蓟县遗梦。

这样纠缠的历史带着少许糊涂,却恰好拼成今天北京的复杂模样。也许将来还会变,可谁又知道哪一天才算定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