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刘瀛璐
南北美洲虚连着,古巴像是一条绿色的鳄鱼,头也不回地从墨西哥湾游向加勒比海。美国俯冲下来的佛罗里达,如鹰盯着它的脊背,似乎马上就要啄到那一摆尾就展露出的、明珠般镶嵌着的首都——哈瓦那。大概就在2年前,美古关系解冻后,“美丽号”从迈阿密起航,驶过这段不到200公里的航线,成为半个多世纪第一艘滑进哈瓦那湾的美国邮轮。《看不见的城市》里,卡尔维诺说:“区分城市,一类是经历岁月沧桑,而继续让欲望决定自己形态的城市;另一类是要么被欲望抹杀掉,要么将欲望抹杀掉的城市。”哈瓦那无疑属于前者。
仍然有老人将这里叫作“夏湾拿”,抵着古巴海岸线的最北边,依次是老城、中城和新城。这里有咖啡、雪茄和朗姆酒,也有文德斯镜头里《乐满哈瓦那》的迷人声线,有巴洛克的斑驳也有革命的红色,融合与秩序共生共长。哈瓦那600年的生命力,就在退潮后礁石上千万干涸的泡沫里,透着不息不灭的光。

始建于 1748 年的哈瓦那大教堂
旧城不大,在现在的城市分区中,占了不到1/3,布局相当紧凑。街道两边,满是未得修缮也未得拆建的殖民建筑,阳台上的铁架已经年迈不堪,墙皮在海风中被剥落侵蚀,哈瓦那人就由着他们这样留在时光胶囊里,作为这个城市戏剧化的布景,闪回出西班牙在大航海时代的璀璨和黯淡。狭窄幽深的巷道,弥漫着朗姆酒的醇香和雪茄的氤氲。
西班牙城市规划的“广场”理念,在哈瓦那复制得如鱼得水。今天的四大广场,仍然是游览哈瓦那旧城的经典路线。教堂广场、武器广场、圣佛朗西斯科广场、老广场,一路从北向南。拥有一个标志性建筑是这类设计的标配。比如教堂广场有哈瓦那大教堂、武器广场有总督府、圣佛朗西斯科广场有同名修道院、老广场上有暗室观景台。
受西班牙长达400余年的影响,大部分古巴人信奉天主教。1998年1月,教皇保罗二世成为几百年来第一位访问古巴的教皇,他在离开前的演讲里不无深意地说道:“在现在社会,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孤立地生存。”始建于1748年的哈瓦那大教堂,人气最旺,这是一座巴洛克式古建筑,两个不对称的钟楼最亮眼,“凝固在石头里的音乐”说尽了它的不和谐美。据说哥伦布的遗体曾在1796年到1898年之间被保存在这里,后来才带回了塞维利亚大教堂。

哈瓦那大剧院现为古巴国家芭蕾舞团所在地
至于武器广场,在拉美,是许多广场的通用名,因为他们最开始的作用都是驻扎兵营,据说哈瓦那建城时的弥撒就是在这里的一棵木棉树下进行的。1902年,古巴共和国在此成立,原总督府作为总统府直到1920年。为了消除马蹄的声音,紧邻的街道都被铺满了木砖块。圣弗朗西斯修道院在历史变迁中几经转换角色:古巴海关档案管理处、邮政总局、通信部都是它。如今在政府的保护下,恢复了原貌,偶有参观活动或者举行音乐会。老城最深处的老广场,建筑大多是非富即贵的私人住宅,上流人士当时就站在他们的阳台上看着广场上斗牛、游行甚至举行死刑。近年来的修缮颇有些哗众取宠的味道,崭新的油彩跟城市里大部分的斑驳格格不入。
身处西半球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,哈瓦那的气质其实是很不搭的。曾经因为狭窄的街道无法满足美国游客对酒店和娱乐场所的需求,独裁者巴蒂斯塔投其所好决定拆除老城,好在计划被古巴革命打断,蕴藏在近千座建筑里的欧罗巴遗梦幸得留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