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人类对自然现象的探索历程中,大气压力的发现是一个重要的篇章。
从古代人们对水无法超过一定高度流动的困惑,到后来科学家们的一系列实验和研究,这一过程充满了曲折与突破。

早在很久以前,人们就注意到一个奇特的现象:当使用虹管输送水跨越超过10米的高度时,水便无法继续上升;同样,在超过10米深的水井中,抽水泵也难以发挥作用。这个现象让人们深感疑惑,因为按照常理,如果将水管中的空气抽出形成真空,水应该会沿着管道向上流动,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。
“水往低处流”虽是常识,但此时水却无法逆流而上,这一现象始终得不到合理的解释,人们只能用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“大自然厌恶真空”来自我安慰。

时间来到17世纪,欧洲国家的对外扩张使得对金属的需求大幅增加,矿井的开采深度不断加深,这导致地下水的抽取变得越发困难,灌溉和喷泉取水也受到限制。托斯卡纳公爵面对这一难题束手无策,于是委托伽利略来解决。
伽利略将这个问题告知了众多科学家,其中就包括在罗马进行真空实验的伽斯帕罗·贝尔蒂。尽管当时很多人都在关注“大自然厌恶真空”的现象,但其背后的原因却无人知晓。

伽利略有一个重要发现,他通过实验证明了空气是有重量的。他将一个装有气压空气的瓶子密封,与一堆砂子在天平上保持平衡,然后用打气筒向瓶中注入更多空气后再次密封,放回天平后,瓶子比砂堆重了一些,只有再往砂堆中添加一些砂子,天平才能恢复平衡。
由此,伽利略推断瓶子重量的增加是因为空气的增多,这明确表明了空气是有重量的。然而,尽管伽利略科学地测定了空气的重量,但他仍然无法解释“大自然厌恶真空”这一现象,只能假设水泵或虹吸管内存在一种只能提升10米高水柱的“真空力”,或者说,大自然的“厌恶”是有限的,超过10米的真空就不再被“厌恶”了。
1642年,伽利略去世后,他的学生托里拆利继承了他的研究工作。托里拆利观察到大气对地球表面施加压力,并猜测这可能是解释“大自然厌恶真空”现象的关键。
他认为,既然空气有重量就会产生压力,就如同水有重量会产生压力和浮力一样。正是这种压力将水从管子中向上推,当水柱达到10米高时,其重量正好与空气的压力相等,水就无法再上升了。

为了验证这一点,他研究了古代水泵的原理,并让助手维维安尼用各种液体进行实验,发现唧筒提升液体的高度取决于液体的比重。这一发现为大气压力的研究指明了方向。1643年,35岁的托里拆利进行了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实验。当时,根据“大自然对真空的厌恶限度”的理论,需要一个高达10米的装置来进行实验,但制作这样高的装置不仅困难重重,而且测量也极为不便。
托里拆利巧妙地利用水银的特性,设计了一种创新的方法。由于水银的密度是水的13.6倍,所以他只需要一个1米长的玻璃管就可以进行实验。

托里拆利的助手维维安尼将水银装满玻璃管,并用手指封住开口,然后将管子倒置,将开口浸入一个盛满水银的陶瓷槽中。当他松开手指时,管内的水银迅速下降,最终稳定在距槽内水银面76厘米的高度。
通过计算,76厘米高的水银柱所产生的压强正好等于10米高的水柱的压强。这个实验生动地展示了大气压强与水银柱压强的平衡关系,表明有一种外力——即空气压力——使水留在管中。

尽管托里拆利和他的助手对这一结论深信不疑,但当时人们普遍难以接受“看不见的”空气对“看得见的”物体施加压力这一概念。为了让更多的人相信大气压力的存在,需要更直观的证据。托里拆利的发现迅速传到了德国,给工程师盖利克带来了灵感。1649年,盖利克发明了真空泵,能够抽出密封容器中的空气。
他发现,在真空环境中,小动物无法生存,蜡烛无法燃烧,而食物能够长时间保持新鲜。这些发现使人们开始思考空气的成分及其与人类的关系,推动了科学、生物学和医学的发展。

后来,盖利克成为了马德堡市的市长。在任职期间,他进行了著名的“马德堡半球实验”。1654年5月8日,盖利克带着两个直径50厘米的铜质半球来到皇帝面前,声称即使是用五六匹马也无法将合拢的半球拉开。皇帝对此感到惊讶,要求立即进行实验。
盖利克用浸过松节油蜡的皮密封半球边缘,并抽出其中的空气。在大气压力的作用下,两个半球紧紧地扣合在一起。
盖利克让两支马队分别朝相反方向用力拉扯半球,但无论马匹如何用力,半球始终紧密结合。最终,盖利克指挥增加马匹数量,直到用了16匹马才将半球分开。
这一戏剧性的实验生动地展示了大气压的强大力量,成为了科学史上的经典案例。

在托里拆利发现大气压力之后,科学的探索并未停止。法国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帕斯卡,作为托里拆利的同时代人,在得知托里拆利的实验后,对大气压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帕斯卡利用托里拆利设计的“世界上第一个测量大气压强的气压计”,于1646至1647年在法国的鲁昂和巴黎进行了多次实验。

帕斯卡多次在巴黎和鲁昂重复托里拆利的实验,他通过深入的思考和严谨的实验,认为水银柱测得的大气压力实际上是空气重量产生的力。随着高度的增加,空气变得稀薄,大气压力也随之减小。
1648年,帕斯卡因腿部残疾,无法亲自前往高山进行实验,他委托姐夫佩里埃携带水银气压计登上高山,观察气压计读数的变化。佩里埃登上了海拔约1600米的山峰,发现水银柱液面下降了约10%。

得知这一结果后,帕斯卡于1648年进行了相关研究。后续的多次测量显示,在海拔2000米以内,每升高12米,水银柱大约下降1毫米。
帕斯卡的发现让人们对大气压力的变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,人们可以根据大气压的大小来估算某地的高度,这种利用气压计测量高度的方法沿用至今。

在帕斯卡对大气压力的研究取得重要成果的同时,深受伽利略影响的英国科学家玻意耳,也在对空气的研究中取得了突破性的发现。玻意耳将托里拆利实验中的玻璃管改为一端封口的U管,从开口一端注入水银,将少量空气“囚禁”在封闭端。
当他继续注入水银时,空气柱受到更大的压力而收缩,体积减小。然而,令人惊奇的是,被压缩的空气却能支撑更高的水银柱。
通过这个实验,玻意耳发现了密闭管中气体的体积与压力之间的关系:气体的体积与压力成反比。也就是说,当气体体积减半时,压强会增大一倍;反之,若不断减少压力,一定量的空气可以无限扩张,渗透到广阔的空间。
这是一个关于气体物理性质的奇妙发现,玻意耳定律由此诞生,它成为了第一个关于气体物理性质的定律。基于此,人们可以设计制造更好的抽气机和空气压缩机,为工业和科学研究带来了极大的便利。
即便在今天,科学技术不断进步,气压计的精度不断提高,但其原理仍与最初的气压计相同,水银气压计依然是最常用的气压计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