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帝国的边缘:四个伊斯兰共和国的冷与热

俄罗斯是世界上领土扩张最成功的国家,200多年领土有一个小小的莫斯科公国,扩张成为一个横跨亚欧大陆、面积超过2000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大国!领土的快速扩张,给俄罗斯民族提供了广阔的生存空间,但也导致了俄罗斯拥有世界上最复杂的民族关系,俄罗斯拥有130多个民族,这些民族既有信仰基督教的欧洲民族,如俄罗斯人;也有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,比如车臣人、鞑靼人;还有信仰佛教的民族,如卡尔梅克人、布里亚特人。民族成分的复杂,导致俄罗斯国家政体也非常复杂,国内在民族聚居的地方实行自治共和国制度,也就是成立了22个国中之国。这些自治共和国尤其是穆斯林民族的共和国都有着强烈的独立倾向,甚至还同俄罗斯爆发过战争。今天小编就给大家介绍一下当前俄罗斯四大伊斯兰教共和国,三个有严重的独立倾向。
你去喀山的茶馆坐一坐,会听见有人压低嗓门说:咱们其实早该自己过日子了。隔壁桌却有人插话:可这条河流了几百年,谁说得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水。话音未落,新闻推送又弹出来,高加索哪条山谷刚响过一声闷雷。

先从伏尔加河说起吧。河风一吹,喀山城里的新清真寺银顶亮得扎眼,街角又偏有俄式洋葱头的教堂,像是两种记忆同时站在同一条街上。鞑靼斯坦的人讲起祖先,总绕不开一个漫长的迁徙:先是草原上的部落,后来被大汗们召去共同打天下,草原突厥语和蒙古的血脉混到了一起,再在伏尔加中游扎根,变成了今天的鞑靼人。你若听老人慢慢念叨,会冒出好多古老名字——金帐汗国的营帐、马蹄声扬起的尘土、从佛教和萨满转到清真寺的那一刻,他们也只是换了祈祷的方向,还是在风里放牧、在河边做生意。
然后,喀山的城墙上响过一次很长的炮声。那是伊凡四世带着火炮推过来,城里的人说他眼神像冰一样冷,外面的人说这是新帝国的开始,反正1552年之后,这座城换了主。帝国把边疆收了回来,边疆也把帝国的麻烦带进了家门。后来帝国自己散了架,苏维埃的旗帜又一次飘起来,在喀山这块地方划出一个名字——鞑靼自治共和国。再后来,90年代的风把许多旗子吹得猎猎作响,喀山的人投票、起草声明、谈判,力道不轻不重地抵着莫斯科的肩膀:我们要自己说话的权利。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——没有走成,但换来极大的自留地:自己的语言、自己的预算,曾经还有“自己的总统”这样有面子的称呼,甚至保留了相对独立的安全武装体系。很多年里,喀山人一边在工厂里拧螺丝,一边心里咕哝:也许哪天,河水还会换个方向流。

从伏尔加往南,山的影子就压过来了。车臣这地方,山脚下的油气味混着火药味,是格罗兹尼的城市气味。老奶奶们提起1944年,会下意识摸摸手腕——那年冬天,军列一节挨着一节,整村整村的人被装上火车,规定只许带走百来斤东西。有人把缝好的枕头里塞满了干粮,有人抱着孩子就上了车。漫长的路上,有人没熬到春天。等到了五十年代末,风向变了,允许回家,但家已不是原来的家,石头还在,邻居换了人,这种疤痕在每个家里都留下了痕迹——饭桌上多一道沉默。
时间快转,1991年。那年八月,格罗兹尼的政府大楼外人群翻涌,一阵对抗之后,旧的手印从门上擦掉了,杜达耶夫的名字上了台。他说得明白:我们要单过。你很难说这是情绪,还是历史的推力——一个受过军校训练的强硬总统,遇上一座不肯撒手的首都。接着就是你在新闻上看过的画面:第一轮战事,俄军铁甲开进山谷,巷战、伏击、谈判又破裂,直到停火的签字在纸上化成一句话:先放一放。后来,第二次更漫长的战火来了,整整好多年,街区反复被打上又重建,镜头里干脆出现了另一张面孔——卡德罗夫家族。父亲弃暗投明,儿子性情火爆,穿着战术背心,誓言和中心站在一起。有人说他忠心到骨头里,也有人在酒后小声说,他的兵力和影响力是把双刃刀,尤其哪一天,如果克里姆林宫的主人换了人,这把刀会往哪边倒,谁也不敢保证。乌克兰那边动起手来,他又第一时间带队过去,宣称自己要冲在最前面。对外界来说,这是忠诚的表演;对格罗兹尼街头那位母亲来说,只是意味着她的儿子可能要去很远、很危险的地方。

把地图往东南拐,海风带着盐味吹进马哈奇卡拉。达吉斯坦是个神奇的拼图——坐一趟长途车,从司机的问候里就能听到三四种语言切换,村落之间像一个个小宇宙。这里成王败寇的故事,不止一个版本。彼得一世那会儿,北方帝国第一次伸手探到里海边,潮水上来又退了下去,波斯的骑兵又把旗子插回来。十九世纪初,为了争夺高加索和格鲁吉亚的一条路,俄军和伊朗人纠缠了多年,最后划线签约,但真正让山地屈服,花的时间不止纸面上的几年。起义也不是一次两次,到了1877年,这里的村庄又一次把枪藏进灌木丛,计划从峡谷里冲出来,结果还是被镇压回去。苏维埃时代给了它一个新身份,叫共和国,但这块地儿从来不乏英雄和亡命徒,他们习惯在清真寺外的石阶上讲故事,拳头出身的摔跤手们常常是村里最受尊重的人。
九十年代末的某一天,巴萨耶夫的队伍跨过山坡混进了达吉斯坦的南部村子,宣布要建立一个新的“秩序”。这声明亮得刺眼,却像一阵山风,转瞬即逝。很快更强的力量把它按了下去,村口又挂上了旧日的国旗。可火星并没全灭。多年以后的一天,六月的傍晚,城市里同时传来几声枪响,有人说是独立派的人干的,有人说是国际极端势力搅进来了,总之,消息越传越真假难辨,夜里的马哈奇卡拉按下了暂停键,父亲们把孩子往家门里拖,手机亮屏上的对话框一条条蹦,谁也睡不踏实。达吉斯坦人习惯在不稳定里生活,第二天阳光一照,市场照旧热闹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,又仿佛什么都在暗处慢慢酝酿。

再往北一点,跨过乌拉尔的林带,到了蜂蜜甜得发腻、马儿脾气都不错的地方——巴什基尔的草地。这里的祖先也跟着帝国的大潮合过影:十六世纪中叶他们选择和莫斯科结盟,后来又因为税、土地、军役,心里不痛快,挥了三次拳,起义又被按了下去。1919年,苏维埃给了一个称呼——巴什基尔共和国。这个名字一直用到今天,听起来稳稳当当,干活的人照样下矿井、进炼厂。
可时代一转身,旧账又冒头。2022年,征兵的通告贴上了乌法市的墙,有人去排队,也有人把夜晚当成掩护,悄悄点燃征兵办公室的窗帘。朋友圈里开始流传一个组织的名字,“抵抗委员会”,口号是别拿巴什基尔的孩子去填别人的壕沟。有人甚至跑得更远,在乌克兰那边聚拢成一支以家乡命名的队伍,打起了相反方向的旗号。对一个母亲来说,这两边都不是选择:是送还是留,是忍还是反,都是带刺的路。她只知道自己做的奶酪放凉了,儿子还没回家。

这些故事中间,鞑靼人、车臣人、达吉斯坦的阿瓦尔人、拉克人,巴什基尔的牧人——他们的名字和宗教、语言一起,密密麻麻写在俄罗斯这张过大的纸上。帝国喜欢用笔直的线条,历史却偏爱拐弯。你看那条从莫斯科伸出去的长手臂,抓住了石油、河港、山口,也抓住了许多人的心事:该不该走?能不能走?走了去哪儿?
回到伏尔加的河岸,有个年轻人在桥上看夕阳,手机里播着俄语的说唱,耳朵里却戴着祖母教的念词。他的城市修了新的清真寺,也修了更宽的马路,外地人来旅游会说:这地方真像不同世界拼出来的。他笑笑,没解释。因为他知道,所谓拼接,根本不是拼贴画那么简单,这是几百年风声雪影里磨出来的缝合,缝得紧不紧,得看明天的风往哪边刮。

你要问结局,我也不敢给你下句号。鞑靼斯坦的议会,依旧会在某些议题上和莫斯科据理力争;格罗兹尼会继续在强人政治和年轻人的躁动之间找平衡;达吉斯坦的市场上,摊贩照旧一边砍价一边交换消息;巴什基尔的草地夏天还是会开花,但夜里可能会多出一些暗号。帝国有帝国的算法,边缘有边缘的脾气。历史这个东西,哪有“写完”的那一天呢?我只知道,等到下一个新闻弹出来的时候,桥上的那个年轻人,可能会把耳机摘下一只,认真地听听风声里,又多了什么新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