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到“租界”,现在的很多人,会闪现出脑海里的上海滩画面,那种拥挤的电车,穿梭的黄包车,热闹的南京路。有人想起巡捕房里身着制服、说着洋泾浜英语的差人,也许有点像电视剧里描绘的那样。还有歌舞、黑帮,各色人物粉墨登场。也有人在讲着“传奇”“冒险家乐园”“远东第一都市”的故事时,难免微微带点自豪,但心里头是不是也有点扎人的地方?!

历史并不是玻璃窗里的展品,不可能抹去斑点和裂痕。不少中国人的骨子里,对“租界”这俩字儿有一种复杂情绪。炫耀它的繁华也好,哀叹它的无奈也罢,终究无法忘记那背后的耻辱,不想就是不想,但抹不掉。为什么偏偏会留下这种“瘘疤”,怎么又消失了?到底是哪些人在推动这件事,又是谁亲手画上句号——这一问,其实总有人习惯绕开。
把一段土地“租”给老外,听起来像什么?曾经有评论说,这就等于把自己家里一间房租了出去,房东还没权进门。可现实比这个描述更让人膈应。当年中国不是唯一一个有租界的,朝鲜、日本,甚至英国也操作过类似的方式。连大清也曾在朝鲜设过租界(二道港那些),说出去没啥新鲜感。但为何只有中国的租界能引发内心的隐痛,答案并不复杂。
租界的真正肇始,绕不开上海这块地方。上海,起初只是一座县城,历史上并不算多耀眼的存在。但鸦片战争,英国大炮轰开了城门,随随便便的一纸《南京条约》,让上海从一个普通县级城市瞬间变成“开放城市”。英国领事巴富尔被任命后,头疼地发现:英国人要住,要做生意,总不能和当地人混居。宫慕久当然明白这里的潜在风险。有人说是“乱坟岗”捡来的地,有点半推半就,但巴富尔要的是安全、方便,有点像现在讲的学区房,谁肯让出来?
买不成,租个地行不行?协议一拍即合,租金一千多元,英国人盘下上海的第一块租界。和坊间说法有点不一样,当初很多本地官绅满心欢喜地觉得“肥水不流”,既能赚钱又能甩锅,还能隔开争端。谁又算得到这个小决定将来怎么变样——
其实,刚开始租界真没多少人。租界里的英国人、美国人加一块也就一百多人,热闹不起来。城市的命数,全系于时势。没多久,太平天国轰轰烈烈地杀过来了,小刀会起义声势浩大,一地鸡毛。大批江浙富商、避难百姓一拥而入租界。这里安全,有枪有洋人撑腰,突然之间,这个不起眼的“国中之国”就活了。
再后来,英国人在租界修路,装电灯,铺水管,通马桶,连交通规则都有了模型。好像一夜间,外滩成了时髦的代名词。法租界、美租界陆续开张,就连奥匈帝国、比利时这些在地图上得找放大镜的国家也要来凑热闹。租界,是个怪胎,也推动了城市的现代化。有人欢喜,有人愁。
租界表面上是租的,不是割让,但实质呢?各国自行管理,华人有啥委屈,巡捕房压根不管你那一套。打一枪换个地,盘剥也好,敛财也罢,谁占便宜谁清楚。租界的繁荣,某种程度上建立在本地法治失能与列强压迫的双重土壤。有段时间,中国最有钱、最开明、最包容的地方竟然在这些“租出去的地儿”上。荒唐也好,现实就是如此。有时看着租界霓虹灯下的浮华,问一句:有多少中国人能走进去?
不提别的,租界带来的好处很明显——制度开放、经济活力、技术创新,甚至让不少“进步青年”有了藏身之地。当年孙中山、中共一大,各种思想激荡都跟这些特殊领域密不可分。这个保护色有时成了革命家的机会,有时却是买办的温床。单说利弊,毫无意义。
但租界之害也真不是几句夸张修辞能盖住的。剥夺主权,激化阶层矛盾,形成“华人二等公民”的畸形。治外法权,比割地还让人难受。你要说租界成就了上海的金融、工商业,没错。但你要说它带来了民族资本的成长,更不成立——外商内行,华人多时候只是在边缘捡点剩饭。
收回租界?从第一天起,清廷、北洋、民国再到新中国,人人都想。中国政府图纸上一条条箭头密密麻麻地指回各自“失地”。一次一次收回,一次次又失去。最早的德国租界、奥租界是在一战被收回的,北洋政府下命令,也是吃了大势的红利;北伐军一路喊着驱逐列强的口号,武力、谈判齐上阵,才陆续要回来一些租界。
特别是到了1937年以后,形势变得比摩斯密码还复杂。日本人来了,又弄了个汪精卫政权,租界易主,谁是谁非已经很难说清。到了1943年,美英等国“主动”提出“放弃”租界,这份礼物送得有点巧妙。表面上是“一笔勾销”,实际上是大局所迫。讲情分?怕是多余。
后来的故事,没人会细讲国民政府在名义上收回了什么。直到49年以后——新中国成立,土地、房产、兵营说没就没,收得利落。还有人说,那个时候的苏联在旅顺、大连还有军队驻扎,东北铁路也在苏联手里,中朝边界的分界也不是一天就划妥,这些细节都不愿提。
香港的问题比较特殊。不是99年“大限”,可能事情也没现在这么圆满。一句话,真正意义上的“摘疤”,其实迟到了150多年。
每一块租界的收回都不是敲锣打鼓的喜剧,背后有太多人流血流汗。有研究提到,1943年签订的中美新约和中英新约中,特别明确了取消治外法权和终止租界的条款,而这些文件今天还能查得到。查得不耐烦?看看新华网、外交部历史档案,都有清楚记载,人名、地名、日期全在。
有人说没有租界提供的舞台,上海不可能成为亚洲金融中心。可扯远一点,日本殖民台湾、朝鲜,经济也曾一度“现代化”,怎么就没人觉得光荣呢?反过来说,如果没有租界,中国近代史轨迹也不会是现在见到的样子。这点我自己都讲不清,讲得清才怪。
只能说租界是个“非典型时代”的产物。它既加快了某些地方的现代化步伐,同时也拉大了其他地方的落后差距,这种割裂和复杂模样,不大好用谁对谁错去简单一刀切。
历史不会自动美化今天,租界的烟火、争斗、荣辱,最后都化作一笔带过的段落。那个被伤害过的民族,终归还是花了一个多世纪的工夫才把属于自己的都一一收回。有些伤口,表面平复了,心里头呢?好像还是疼。
讲到这里,租界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。有人觉得过时了,有人却觉得它还在某处继续发酵。历史还没有真正完结过,而城市的记忆永远不会被一纸公文擦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