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林晚，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项目经理。
听上去光鲜，实际上就是那种夹在产品和程序员之间，两头受气的角色。
那天下午，我刚因为一个需求的反复修改，跟产品经理在会议室里掰扯了快两个小时，回到工位时，感觉整个人都是虚脱的。
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，是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。
我这个季度的项目奖金到账了。
一串数字，不算多，但对于我这种每月精打细算还房贷的人来说，无异于一剂强心针。
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感觉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。
旁边的李曼探过头来，她是我们部门的运营，消息一向灵通。
“林晚，看你这表情，是不是发奖金了？”她笑得眼睛弯弯的，像只嗅到腥味的猫。
我没想太多，点了点头，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，“嗯，刚到。”
“可以啊你，这次项目做得这么漂亮，奖金肯定不少吧？不行，你得请客！”李曼的语气熟稔又自然，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说实话，这次项目能顺利上线，李曼确实帮了点小忙。
她利用自己的人脉，帮我催过几次其他部门的进度。虽然都是些举手之劳，但在当时那个节点，确实给我省了不少事。
我这人，向来信奉“人情要还”。
再加上奖金刚到手，心情正好，我便爽快地答应了：“行啊，没问题。你想吃什么？”
“真的？”李曼眼睛一亮，“我就知道你最大方了！我想想啊……城南新开的那家海鲜自助怎么样？听说他们家的帝王蟹腿特别新鲜。”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那家海M鲜自助我听说过，人均消费四位数。
我请她一个人，倒也还在预算范围内。
“好，那就那家。”我脸上保持着微笑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这个月的生活费要怎么分配了。
“太棒了！林晚你真好！”李曼开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，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！”
我笑了笑，没再说话，低头继续看我的项目文档。
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定下了，一个简单的人情饭。
然而，我还是低估了李曼。
周五下班前，李曼发来消息：“晚晚，我有个朋友也想来，她特别喜欢吃海鲜，不介意我带上她吧？”
我看着屏幕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有点犹豫。
多一个人，就意味着预算翻倍。
但话已经说出口，再拒绝显得我太小气。何况，只是多一个朋友而已。
我回了个“好呀，人多热闹”。
李曼秒回一个“爱你”的表情包。
过了不到十分钟，她的消息又来了。
“那个，我朋友说她男朋友晚上没饭吃，也想跟着一起来，可以吗？他们说就当认识个新朋友。”
我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。
这已经变成三个人了。
我还没来得及回复，李曼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。
“晚晚，你不会生气吧？我这朋友就是太热情了，非要带上她男朋友。我跟她说你最大方了，肯定不会介意的。”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。
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，我还能说什么？
“没事，一起来吧。”我的声音听起来应该还算平静。
挂了电话，我点开外卖软件，默默把我购物车里那件看了一个月的裙子删掉了。
可事情的发展，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。
临近下班，公司茶水间里，我听见李曼在跟别人打电话，声音不大，但足够我听清楚。
“对对对，就是城南那家，随便吃……我同事请客，人特好……你们直接过来就行，报我名字。”
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。
“你们”？
我走回工位，手机上，李曼发来一条新的消息。
“晚晚，我那两个朋友说，他们还有几个朋友也想来凑凑热闹，都是圈内人，大家认识一下，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合作呢。你那么优秀，多拓展点人脉总是好的嘛。”
下面附上了一个笑脸表情。
我盯着那个笑脸，感觉特别刺眼。
这已经不是请客吃饭了，这是把我当成冤大头，组团来占便宜的。
从我答应请她吃饭，到现在的“几个朋友”，人数已经从一个人，变成了一个未知数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点开计算器，按了那个餐厅的人均价格，乘以一个保守的数字“5”。
得出的结果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这顿饭吃下来，我的奖金基本就没了，甚至可能还要倒贴。
我凭什么要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，花掉我辛辛苦苦加班加点挣来的钱？
就为了李曼口中那句“你最大方了”？
我不是什么富二代，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。这笔奖金，我原本计划着给爸妈买个新的按摩椅，剩下的存起来，作为我的“安全感基金”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我胸口翻涌。
我不是小气，我只是觉得不值。
我看着李曼发来的那条消息，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，删删改改，最后还是只回了一个字。
“好。”
我知道，这个“好”字一发出去，就意味着我默认了这场荒唐的“人脉拓展局”。
但我没办法。
在职场，有时候面子比里子更重要。我不想因为一顿饭，被贴上“小气”、“计较”的标签。
李曼很快回复：“就知道你最好啦！那我们餐厅见！”
我关掉手机屏幕，靠在椅子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脑海里，是我妈从小对我的教导。
“女孩子在外面，要大方一点，别让人觉得咱们小家子气。”
“吃亏是福，别总跟人计较那些蝇头小利。”
这些话，我一直记着。
可现在，我有点怀疑，我妈说的是不是对的。
下班后，我没有直接去餐厅，而是先回了趟家。
我换下了一身职业装，穿上了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，连妆都懒得补。
既然是去做“冤大头”，何必打扮得那么精致。
我到餐厅的时候，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。
餐厅门口，李曼正被一群人簇拥着，有男有女，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。
她看到我，立刻热情地招手：“晚晚，这里！”
我走过去，她开始挨个给我介绍。
“这是我朋友小雅，这是她男朋友阿杰。”
“这是阿杰的发小，做投资的张总。”
“这是张总的女朋友，是个美妆博主。”
……
我努力地在脸上挤出微笑，跟他们一一打招呼。
加上李曼和我，一共九个人。
我请一个人，她带来了七个。
李曼，你可真行。
“人都到齐了，我们进去吧！”李曼像个女主人一样，招呼着大家往里走。
服务员将我们引到一个大包间。
落座后，李曼熟练地拿起菜单，开始点菜。
“他们家的澳洲龙虾很不错，来两只。”
“这个A5和牛，先来四份。”
“帝王蟹腿，按人头算，来九份。”
她每点一样，我的心就跟着抽动一下。
她点的那些，全都是菜单上最贵的。
她甚至没有象征性地问我一句：“林晚，你看点这些可以吗？”
仿佛今天买单的人是她，而不是我。
其他人也毫不客气，七嘴八舌地加着菜。
“再来点海胆，我喜欢吃这个。”
“那个鹅肝也要。”
“酒呢？开两瓶清酒吧，配海鲜正好。”
我坐在角落里，看着这群陌生人兴奋地讨论着吃什么，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。
不，我不是局外人。
我是今天这场盛宴的……付款人。
我默默地拿出手机，点开了我的银行APP，看着那个刚刚才显得那么可爱的奖金数额，现在却觉得无比讽刺。
菜很快就上来了。
满满一大桌，堆得像小山一样。
那群人立刻开始大快朵颐，推杯换盏，好不热闹。
他们聊着我听不懂的投资项目，聊着我没去过的国家，聊着我买不起的名牌包包。
没有人理我。
偶尔有人想起来，会举起杯子，遥遥地对我说一句：“谢谢林小姐款待。”
然后，就没有然后了。
李曼坐在主位，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种话题之间，俨然是全场的焦点。
她会时不时地cue我一下。
“我们林晚啊，是我们公司的项目大神，特别厉害。”
然后转头对我说：“晚晚，你跟张总多聊聊，他可是投资界的精英，说不定以后你的项目就需要他来投资呢。”
那个被称为“张总”的男人，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，敷衍地点了点头，就继续跟他旁边的人高谈阔论了。
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。
被李曼推到台前，扮演一个慷慨大方的金主角色，为她的社交活动提供资金支持。
我低头，默默地吃着面前的一小碟蔬菜沙拉。
海鲜的腥味，酒精的辣味，混合着各种香水味，充斥在整个包间里，让我觉得有些反胃。
我没什么胃口。
看着他们把一只只昂贵的龙虾拆解入腹，我心里想的却是，这只龙虾，够我交半个月的房租了。
那盘A5和牛，够我妈买好几件新衣服了。
这顿饭，到底是为了什么？
为了李曼口中的“人脉”？
我看着那个张总，他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自己去年在纳斯达克敲钟的“辉煌事迹”，手腕上那块金光闪闪的手表，比我一年的工资还贵。
这样的人，会因为一顿饭，就对我另眼相看，给我投资？
别开玩笑了。
在他眼里，我大概只是个“人傻钱多”的办公室职员。
我又看向李曼。
她正笑着给那个美妆博主夹菜，两人姐妹情深的样子。
她或许觉得，她利用我的钱，为她自己搭建了一个高端的社交平台，她很聪明，很有手段。
可她有没有想过，这种建立在“占便宜”基础上的关系，到底有多脆弱？
一顿饭的功夫，我对李曼这个人的认知，被彻底刷新了。
她不是情商高，她只是精于算计。
她不是会来事，她只是习惯于利用别人。
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。
我为什么要用我的辛苦钱，来为她的虚荣和算计买单？
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，去成全这样一场闹剧？
就因为我怕被别人说“小气”？
可现在，坐在这里，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们狂欢，我就不“小气”了吗？
我只是变成了“冤大”。
一个念头，像一颗种子，在我心里悄悄发了芽。
我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我得做点什么。
不是为了报复，而是为了我自己。
为了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，也为了我那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自尊。
我拿起手机，借口去洗手间，离开了包间。
走廊里很安静，和包间里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做了几个深呼吸。
然后，我打开了我的支付APP。
我找到了支付设置，点进去，找到了“免密支付”的选项。
我平时为了方便，设置了小额免密支付，大额的也绑定了指纹。
我毫不犹豫地，把所有的免密支付功能，全部关闭了。
然后，我还顺手修改了我的支付密码，设置了一个我自己都需要想一下才能记起来的复杂密码。
做完这一切，我感觉心里那股憋闷的火气，消散了不少。
我对着镜子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。
镜子里的女孩，脸色有些苍白，但眼神却很平静。
我对着她笑了笑。
林晚，别怕。
你没做错什么。
回到包间，饭局已经接近尾声。
桌上一片狼藉，大部分的菜都被吃光了。
那群人似乎也酒足饭饱，开始聊着接下来的安排。
“等下我们去哪儿？要不去唱K吧？”
“好啊好啊，我知道有家新开的KTV，环境特别好。”
李曼笑着说：“行啊，那等下让林晚安排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，又一次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笑了。
这次，是发自内心的笑。
我清了清嗓子，开口了。
我的声音不大，但足够清晰。
“今天谢谢大家赏光，这顿饭我吃得很‘开心’。”
我特意在“开心”两个字上，加了重音。
“不过，接下来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，我明天还要加班。”
李曼的表情僵了一下，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。
“没事没事，工作要紧。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。服务员，买单！”
她喊得理直气壮。
服务员很快拿着账单走了进来，恭敬地递给了离门口最近的我。
我没有接。
我只是看了一眼账单最下面的那个数字。
一万八千八。
比我预想的还要多。
我的奖金，税后也就两万出头。
所有人都看着我，等着我拿出手机，潇洒地扫码付款。
李曼甚至已经开始拿出镜子补妆了，准备迎接下一场狂欢。
我拿起我的包，站了起来。
我对服务员说：“麻烦你把账单给大家传阅一下，今天我们AA制。”
空气，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。
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。
补妆的李曼，玩手机的张总，聊天的美妆博主……他们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。
李曼第一个反应过来。
她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“晚晚，你开什么玩笑呢？不是说好了你请客的吗？”
我看着她，表情平静。
“我是说好了请你吃饭，感谢你项目上帮的小忙。”
我顿了顿，环视了一圈桌上的其他人。
“但我好像，并不认识你的这些朋友。我也没有义务，为他们的消费买单。”
我的话说得很直白，没有留任何情面。
李曼的脸，瞬间就白了。
那个张总皱起了眉头，看着我，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悦。
“这位小姐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把我们叫来，现在又说要AA？”
我转向他，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。
“这位先生，我想你搞错了。第一，我没有叫你来，是李曼叫你来的。第二，吃饭付钱，天经地义。既然大家一起吃了，那么一起分摊费用，不是很合理吗？”
“你！”张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。
李曼急了，她站起来，拉了拉我的胳膊，压低声音说：“林晚，你别闹了，这么多人看着呢，多难看啊！你先把单买了，钱的事我们回头再说。”
“回头怎么说？”我看着她，一字一句地问，“你转给我吗？还是你的这七位朋友转给我？”
李曼被我问得哑口无言。
她当然知道，这钱一旦我付了，就绝对要不回来了。
她就是吃准了我爱面子，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撕破脸。
可惜，她算错了。
我的面子，在他们肆无忌惮地点着最贵的菜，把我当空气的时候，就已经被扔在地上踩了。
现在，我只是想把它捡起来而已。
“林晚，你至于吗？不就是一顿饭钱吗？你奖金不是刚发吗？”李曼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指责。
我气笑了。
“是啊，我的奖金是刚发。但那是我的钱，是我辛辛苦苦加班换来的。我愿意请你，是还你人情。但我没有义务，也没有兴趣，去供养你的‘高端朋友圈’。”
“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来，事先跟我打过招呼吗？你问过我的意见吗？你点菜的时候，有考虑过我的预算吗？”
我每问一句，李曼的脸色就更白一分。
包间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俩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。
最开始提议要去唱K的那个女孩，小声地对她男朋友说：“我们还是先走吧……”
“走什么走！”李曼突然提高了音量，她似乎觉得很没面子，“今天这单，必须林晚买！是她自己答应请客的！”
她这是要耍赖了。
我看着她，心里最后一点情分，也消失殆尽。
“好啊。”我点了点头，“既然你这么说，那我就买单。”
我拿出手机。
李曼的脸上，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。
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。
我打开支付APP的扫码界面，对准了账单上的二维码。
然后，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对话框。
“请输入支付密码。”
我“呀”了一声，好像很意外的样子。
“奇怪，怎么要输密码了？我平时都不用的啊。”
我装模作样地输了一串错误的密码。
屏幕提示：“密码错误，请重试。”
我又试了一次，还是错误。
我对服务员抱歉地笑了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好像忘记支付密码了。最近事情太多，脑子有点乱。”
然后，我转向李曼，一脸“无辜”地说：“曼曼，要不你先帮我付一下？我这个APP好像出问题了，付不了款。等我回去想起来密码，再转给你。”
现在，皮球被我踢回给了李曼。
她脸上的得意，瞬间凝固了。
让她付一万八？
那比杀了她还难受。
她看着我，眼神里充满了怀疑，她大概猜到我是故意的，但她没有证据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有指纹支付吗？”她还不死心。
“哦，对哦。”我一拍脑袋，好像才想起来的样子。
我把手指按在手机的指纹识别区。
屏幕上再次跳出提示：“指纹验证失败，请输入密码。”
我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李曼看，摊了摊手：“你看，真的不行。可能是手机坏了。”
李曼的嘴唇哆嗦着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那个张总，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了。
他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饭局。
他冷哼一声，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，扔在桌子上。
“服务员，刷卡！”
然后，他站起来，看都没看李曼一眼，径直走出了包间。
他的女朋友也赶紧拿起包，跟了出去。
有了第一个，就有第二个。
剩下的人，你看我，我看你，也都纷纷站了起来，各自找借口溜了。
“我……我公司还有点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我得去接我孩子了。”
转眼间，包间里就只剩下我和李曼，还有那个拿着账单，一脸不知所措的服务员。
桌上，还留着张总的那张银行卡。
李曼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，又看看我，眼神复杂。
有恼怒，有不甘，还有一丝……狼狈。
“林晚，你真行。”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
我拿起我的包，对着她笑了笑。
“彼此彼此。你也很行，一顿饭的功夫，就让我看清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。这顿饭，虽然贵，但我觉得，值。”
说完，我不再看她，转身走出了包间。
外面的空气，真好。
我没有直接回家，而是在附近的公园里，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。
晚风吹在脸上，很舒服。
我掏出手机，点开了我和李曼的聊天框。
我把她拉黑了。
然后，我又打开了公司的内部通讯软件，找到了我们部门的总监，发了一条消息。
“总监，抱歉这么晚打扰您。关于之前您提过的，希望有人能去分公司支持三个月的事情，我考虑好了，我愿意去。”
那个分公司，在一个二线城市，项目很棘手，谁都不愿意去。
但对我来说，这是一个机会。
一个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环境，重新开始的机会。
总监很快就回复了：“真的吗？太好了！林晚，我就知道你是有担当的好员工！”
看着总监的回复，我笑了。
我知道，我的这个决定，是正确的。
第二天，我回到公司，整个部门的气氛都有点微妙。
李曼没有来上班。
我听说，她请了病假。
同事们看我的眼神，都带着一丝探究和……敬畏？
大概是昨天饭局上的事情，已经传开了。
我不在乎。
我像往常一样，开会，写报告，跟进项目进度。
只是，再也没有人敢随随便便地跟我开“你请客啊”之类的玩笑了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，之前跟我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女同事，坐到了我对面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开口了。
“林晚，我听说昨天……”
我抬起头，对她笑了笑：“都过去了。”
她也松了口气的样子，然后压低声音说：“你做得对。那个李曼，早就不是第一次了。上次部门聚餐，她也是带了一堆所谓的‘朋友’来，最后还是总监看不下去，把单买了。”
我有些惊讶，原来李曼是惯犯。
“我们都觉得她那人有点……太会算计了，所以平时都跟她保持距离。也就是你，新来的，人又好，才会被她盯上。”
我点了点头，心里了然。
原来，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。
只是没有人愿意当那个“恶人”，去戳破她的假面具。
而我，昨天，就当了那个“恶人”。
但我不后悔。
一周后，我去分公司的调令就下来了。
我开始交接手头的工作。
李曼一直没有出现。
我听说，她病假结束也没来上班，直接提了离职。
大概是觉得没脸再待下去了吧。
她那些所谓的“高端人脉”，在饭局不欢而散后，估计也都作鸟兽散了。
毕竟，没有人会愿意跟一个，需要靠占别人便宜来维持关系的人，深交。
离开那天，我去人事部办手续。
出来的时候，在走廊上，我遇到了我们部门的总监。
他叫住我，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林晚，好好干。分公司的那个项目虽然难，但做好了，对你的履历是浓墨重彩的一笔。”
“我知道，谢谢总监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说了一句：“你是个聪明的姑娘。懂得拒绝，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。有时候，对别人‘刻薄’一点，就是对自己负责。”
我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过来，他指的是什么。
我对他鞠了一躬：“我明白了。谢谢总监。”
他笑了笑，转身走了。
我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百感交集。
我一直以为，职场生存法则，是圆滑，是世故，是不得罪人。
但总监的话，让我明白了另一层道理。
真正的强大，不是无原则的退让，而是有底线的善良。
我可以大方，我可以请客，但我不能容忍别人把我的善意，当成理所当然的索取。
我可以吃亏，但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“冤大头”。
守住自己的底线，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，这不叫“小气”，这叫“自爱”。
三个月后，我圆满完成了分公司的项目，回到了总部。
因为项目完成得出色，我被提拔为高级项目经理，薪资也涨了一大截。
我用新发的工资，给爸妈买下了那个我看中很久的按摩椅。
视频里，他们笑得合不拢嘴。
那一刻，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钱，还是要花在值得的人和事上。
回到公司，我发现办公室里，已经没有了李曼的任何痕迹。
她就像一阵风，来过，然后又消失了。
偶尔，我还是会听到关于她的传闻。
听说她换了几份工作，都不长久。
听说她又故技重施，在新的公司里占小便宜，结果被人当众揭穿，闹得很难看。
我只是听听，不发表任何评论。
每个人的路，都是自己选的。
她选择了那条看似轻松的“捷径”，最终却发现，那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。
而我，选择了那条更艰难，但更踏实的路。
我依然会请同事吃饭，喝下午茶。
但在此之前，我会明确地说好：“今天我请客，就我们俩。”
如果对方提出要带朋友，我会微笑着，但坚定地拒绝。
“不好意思，今天只是我们俩的私人小聚。下次有机会，再一起约你的朋友吧。”
没有人会因此觉得我小气。
相反，大家更尊重我了。
因为他们知道，我是一个有原则，有底线的人。
我的善良，是带锋芒的。
后来，我遇到了我的先生。
他也是我们公司的，是一个温和而正直的程序员。
我们第一次约会，是我提议的。
我说：“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日料店，我请你吧。”
他笑了，说：“好啊。不过，下次得换我请你。”
我们在一起后，我跟他讲起了那次“一万八”的饭局。
他听完，没有评价李曼，只是握住我的手，认真地对我说：
“你做得很好。你保护了你自己，也守住了你的尊严。我为你感到骄傲。”
那一刻，我眼眶有点湿。
我终于明白，真正欣赏你的人，不会因为你的“不大方”而离开你。
他们会欣赏你的原则，你的底线，和你那颗懂得自爱的心。
如今，我已经离开了那家公司，自己创业了。
虽然很辛苦，但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。
我依然记得那个晚上，在那个喧闹的包间里，我做的那个决定。
那个决定，没有让我损失什么。
相反，它让我赢得了更多。
我赢得了同事的尊重，领导的赏识，和我自己的内心安宁。
我学会了如何去分辨，谁是真正的朋友，谁只是想利用你的“过客”。
我学会了如何去拒绝，那些不合理的要求，和那些试图消耗我的人。
生活就像一场饭局。
总有人想来蹭饭，总有人想让你买单。
你可以选择当一个“冤大头”，用一时的退让，换来表面的和平，和无尽的内耗。
你也可以选择，勇敢地说“不”。
把账单摊开，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。
或许会有一时的尴尬，但你会发现，你的世界，从此清净了。
而那些真正值得你请客的人，他们不会让你为难，他们会珍惜你的每一分善意。
就像我的先生，就像我那些，在我创业最艰难的时候，二话不说给我转账，说“算我入股”的朋友们。
他们，才是我生命里，最值得我用一辈子去“款待”的贵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