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，是沉默的山，用脊梁撑起岁月的重量；父亲，是沉默的海，将柔情藏进翻涌的波浪。
今天刷手机，刷到好多人发“父亲节快乐”。我盯着屏幕突然想：咱爸那辈人，好像从来没听过他们说“节日快乐”。我爸上周还念叨：“你们年轻人忙，别惦记我。”可他自己呢？昨天大早上五点就去菜市场，说要挑最新鲜的黄瓜，说“你妈爱吃脆的”。
我老家有个邻居张叔，跟咱爸差不多岁数。前几天他蹲楼道抽烟，我问：“叔，今天不歇着？”他搓搓手笑：“歇啥，你婶儿昨天说想吃红烧肉，我买的三层五花肉，中午得炖上。”你看，他们的爱都藏在具体事儿里——不是鲜花大餐，是热乎的饭，是合脚的鞋，是冰箱里永远留着的半块西瓜。
想起辛弃疾写过一首诗：“万事云烟忽过，一身蒲柳先衰。而今何事最相宜，宜醉宜游宜睡。”翻译过来就是：我这把老骨头，现在就想喝两口小酒，出去遛遛弯，踏实睡个觉。可他前面又说：“乃翁依旧管些儿，管竹管山管水。”啥意思？就是嘴上说不管了，可看见院子里的竹子长虫了，还是得拿喷壶喷两下；听见山上的鸟叫了，又琢磨着明天去遛弯儿。
我爸也这样。去年他说“退休了，啥也不管了”，结果我妈让他去菜市场，他嫌贵不肯买，转头又偷偷给我发微信：“你妈买的排骨太肥，我跟卖肉的说换瘦的，你回来记得夸夸她。”你看，他嘴上“不管”，实际比谁都在乎。
还有曹邺的诗：“山前山后是青草，尽日出门还掩门。每思骨肉在天畔，来看野翁怜子孙。”说的是有个老头，整天出门又回来，关上门坐着。别人问他干啥呢？他想远方的孩子啊。咱爸是不是也这样？我去年出差半个月，走的时候他站在楼道里挥手，说“别惦记家”。结果我到酒店才发现，他偷偷塞了包晒干的茉莉花，说“泡水喝败火”——那包花在他兜里揣了三天，皱巴巴的，可香得很。
李白更实在，写自己在外地想娃：“娇女字平阳，折花倚桃边。折花不见我，泪下如流泉。”他闺女折桃花，想起爸爸不在，眼泪哗哗掉。咱爸嘴上不说想，可咱要是好几天没打电话，他能翻出咱们小时候的照片，坐在沙发上看半天。上次我回家，看见他手机屏保还是我十岁生日照，照片都旧得发黄了，他却擦得锃亮。
他们这代人，爱都是“做的”不是“说的”。我爸修水管，蹲在地上捣鼓俩小时，手都冻红了，还说“这活简单”；我妈腰疼，他半夜爬起来给她揉，揉完轻描淡写：“老了都这样”。他们的爱像老茶缸，不精致，可捧在手里暖乎乎的。
今天父亲节，别光发个“节日快乐”。给咱爸打个电话，哪怕就说一句：“爸，中午吃啥？我给您点个红烧肉。”或者回家路上买袋他爱抽的烟，放茶几上。他可能嘴上说“浪费钱”，但你一转身，他准得拿出来，跟老伙计炫耀：“我闺女买的，可贵了。”
他们不需要多贵的礼物，就想要你知道——他当年扛着家往前走的那些难，现在都不叫事儿了；他藏在心里的那些念叨，现在就想让你听见。就像张叔炖的红烧肉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，他端上桌的时候，眼睛亮得跟孩子似的。
咱爸那辈人，爱都是“沉默的山”“藏起来的海”。今天，咱们就做那阵风吧——吹过山尖，让他知道有人在看他；漫过沙滩，让他听见浪花里的感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