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回忆录第3节:《父亲与芨芨草》
芨芨草是一种生长在大西北的禾本科植物,戈壁滩上最不起眼的野草。每到春天,刚刚抽出芽的芨芨草芯,白嫩嫩的,放在嘴里嚼有股甜丝丝的味道。谁也想不到,芨芨草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。

我上中学时,母亲就去世了,当时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,生产队的重体力活也干不动了,但是一家人还要靠着他吃饭。每到夏天收麦时,生产队都需要大量捆麦子用的“腰子”——就是用芨芨草编的草绳。生产队的乡亲们为了照顾我家,就把这个相对轻松的工作分给了父亲。

每到秋天芨芨草成熟了,父亲就去戈壁滩里把芨芨草割回家,晒干存起来;然后每天把晒干的成捆的芨芨草浸入水中,等泡透了,再一小把一小把地放到石板上,我放学后和父亲一起用木槌把芨芨草杆砸扁,父亲再用七八根一把的草杆扭成“腰子”;扭好的“腰子”再捆成捆,二十五个为一捆,每两捆记一个工分。一天从早干到晚,父亲能编三百个“腰子”,挣六个工分。那时一个壮劳力工作一天是十个工分,收入不到一毛钱。

这样的“腰子”,父亲每年要扭近三万个,大约要消耗好几百斤干芨芨草。初中三年,我和父亲一起捶了三年的芨芨草。转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,我也步入了古稀之年,庆幸的是我每月能领到几千元的养老金,抵得上当时父亲二十年的收入,更不用像父亲当年那样用佝偻的身躯养活一家人。

芨芨草耐旱、耐盐碱,能防风固沙,是大西北的英雄草。河西走廊的百姓像芨芨草一样,在穷山恶水间、在荒漠戈壁上顽强生存,从不怨天尤人,他们勤劳,他们俭朴,他们善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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