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-姚冰利
(一)砖瓦缝里藏着旧时光
我家的老宅不大,大概有两分地那么大吧,其实我并没有具体测量过。
老宅现在依旧存在,里面承载了我儿时最难忘的记忆。
记忆中的老宅是那么破旧,我们姊妹几个都在那座老宅里出生。
老宅里有三间堂屋,屋顶是红色的砖瓦,三间瓦房中间没有界开,一间盛放收获的粮食,中间当作客厅用,边沿放点被子柜。
西边那间是我父母住的,即便在炎热的夏天,没有空调,堂屋依然感觉不到一丝炎热。
老宅的东边是四间东屋,都不太大。
两间作为我家的厨房,还有两间是我和大姐与二姐的卧室,我们都叫东屋。
东屋是一天接触光照时间最长的房间,夏天屋里犹如蒸笼,热气熏天。
房梁是用木头做的,里面经常藏着老鼠和蛇,特别是老鼠,一年四季时常陪伴着我们。
半夜常听到老鼠乱蹿的声音,它们一点也不害怕人类的存在,沿着房梁跑得自由,有时用脚把房梁上的土都盗下来,黄土落到我们的书桌上,我们擦一擦照样低头不语地写作业。
有时老鼠很可恼,经常把电灯的开关绳子咬断,害得我们经常接开关绳。
房梁上还有蛇出没,我碰见过两次,吓得几乎不敢再住下去,可是不住屋又有什么地方可以住呢?其实我们三个只住其中的一间,另一间是放棉花还有喷雾器、农药、农具的。
有时遇到天气下雨,还要把自行车推进去,狭小的房间显得更没有空间了。
两间厨房被烟熏得很黑,白天也需要开着电灯,厨房的一角有地锅台。
我们家平常是不怎么烧地锅做饭的,而是习惯用煤球炉做饭。
厨房的地面是泥土抹平的,但是老鼠早就把那平整的地面弄得面目全非了。
厨房没有什么厨具,只有一个放碗的柜子和一个洗脸的盆架。
盆架早已经褪去原有的颜色,取而代之的是黑色和污色。
那个盆架是我父母结婚时买的,我们一直用到2005年。
挨着灶台的一边是案板,案板很小且凹凸不平。
厨房里有个很小的窗户,窗户的窗纱已经破碎了,所以厨房的窗户是不经常打开的。
在这个又小又暗的厨房里,我们做了十五年饭,现在想想,真是觉得不可思议。
除此之外,还有两间西屋,是用来养牛的,我们都叫牛屋。
牛屋里一间是牛住的地方,一间用来盛放牛吃的干草,干草是花生穰、玉米杆还有麦糠皮。
我家的大门是极为普通的,没有过高的门楼,大门也是很窄很窄的。
记忆中,我家是有两个大门的,一主一次,后来听母亲说风水不好,就拆了一个。
我家的院墙很矮很矮,也很寒酸,小时候放学回家,我忘记带钥匙,总是翻墙过去,现在想起依然记忆犹新。
(二)老院里的童年
老院虽小,但盛满了儿时最原始的欢乐。
春天来时,院子里的那棵很小的桃树开满粉红的花瓣,一连好几天,香气弥漫整个小院。
桃树旁有个压水井,是需要人用手按压的。
我们几个伙伴放学回家,就爬树摘槐花和榆钱,回到家用井水掏洗干净,等着母亲给我们蒸槐花馒头吃。
夏天雨水较多,老屋就时常漏雨,屋里好多地方都用水盆接着。
这时,母亲会去买一大块塑料布,让我们盖住房顶,这样才能安全度过漫长的夏季。
夏季天气炎热,我们在屋里睡不着,总是拿个席子与扇子,爬上木梯到西屋的房顶上乘凉。
西屋的边沿的女儿墙有点高,母亲说这样比较安全。
躺在房顶,摇着蒲扇,望着满天的繁星,很是惬意。
那时的星空格外明亮,甚至可以看到月球里有人的影子。
老人们经常指着天空的星星,告诉我们哪些是牛郎织女星,哪个是银河,我们望着天空中数不完的星星,慢慢地进入梦乡。
夏天的院子,结满了瓜菜。
我们家最爱种的就是豆角、丝瓜和茄子。
母亲会找来几根长的木棍用来搭架,让丝瓜往上攀爬,它们可以爬到屋顶上,藤上长满一个个手指大的小瓜,等到快秋天就可以吃了。
夏天是最炎热也是最漫长的,我们家没有洗澡间,我的父亲就买个黑色的水袋放在屋顶,有个淋雨头,在厨房的外面,周围用黑布围着,这样一个简易的洗澡间就弄好了。
以前,我们家没有打自来水井时,都是一桶一桶往上提的,现在有抽水井了,我们几个扯着水管到房顶上。
把电闸推上去,水就直接抽进黑水袋里了,方便了很多。
夏天最厌烦的就是给牛掏洗草,因为收完小麦了,就让牛吃麦糠。
但麦糠里很多尘土,牛根本不吃。
父亲总让我和二姐用水缸里的水给牛洗麦糠。
天天干这件事,我厌烦得很,洗草也不能洗太多,这样容易坏掉,而且一天喂好几次。
这样的活一直干到那头老牛被卖掉。
夏日的老宅其实是很平静的,只是在大雨磅礴的天气有点难熬,因为地面是泥泞的,时常不能走路,我们总是被滑倒。
(三)土味秋假
秋天,是老宅最繁忙的时节,因为该收花生了。
我们的机械农具通常在二伯家放着,我家在一个狭小的胡同里住着,根本进不了太大的车辆。
花生收完,就在地里晾干,再拉回家。

但家的门口太小,根本进不去,于是父亲便把花生卸到门口,然后一钗钗的挑到家里,堆成一大垛,然后慢慢摘果。
小时候的秋假有将近一个月,虽长,但我们一直干活。
父母去地里犁地,种小麦,我们几个就在家里摘花生。
有时,胡同里时常传来其他孩子的玩耍声,但那时我们根本不敢出去玩,而是一直在完成父母吩咐的任务。
有时急的想出去玩,会急哭。
我们的秋假快结束时,花生也摘完了。
我们经常感叹为什么秋假过得这么快,接下来就是准备牛的草,草是花生穰和玉米杆。
父亲会把它们拉到门口,我和二姐一捆捆的抱到家里,父亲用铡刀有力地铡着,母亲则用手按着草往铡刀口边沿按。
大姐来挑草,负责把铡好的干草运到牛草屋里。
我们分工明确,往往需要干一下午,那时头上脸上全是灰尘,洗完头,倒头就睡了,一觉到天亮。
那时没有烦恼没有忧愁,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食物,可我们依旧过得很开心,从来不会失眠。
小院的那棵枣树是我们的最爱,它结的枣圆圆的,虽然它并不是很高大,但会结很多果实。
每到秋天,红枣圆溜溜像一个个玛瑙一样,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。
枣还未成熟,我们几个就会爬到屋顶摘着吃,或者有时拿着长长的竹杆打枣。
那时我们太小,也不知道清洗一下就往嘴里塞。
枣是酥甜的,诱惑着没有零食的我们天天光顾。
往往到了打枣的时节,枣树上的枣已所剩无几。
后来,那棵枣树不知道得了什么病,慢慢地死去了,父亲就把它刨了。
从此,我家院子一棵树也没有了,光秃秃的。
(四)老屋的冬天
冬日里,寒风呼呼地刮着,我们穿着母亲做的棉衣棉裤,挎着母亲做的棉布书包,脖子上围着新买的围巾就去上学了。
那时,我们小学三年级就开始上早晚自习的。
我们五点多钟就起床了,怕饿着,前天晚上在煤火炉上炕几个馍片边吃边走。
在上学的路上,天往往很黑暗,没有路灯,可是我们一点也不害怕。
放学回到家,院子里时常烧一堆火,那是为了取暖用的。
最妙的就是下点小雪。
小时候的雪下得很大,下雪的天气也非常多。
我们在雪地里打雪仗,屋顶、房子、水井上,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,我们踩着咯吱咯吱的雪,去找小伙伴玩。
回到家棉鞋都湿透了,头发上有时也结冰,脱下潮湿的棉鞋,放在火炉上烤,会冒出白茫茫的热气。
可那时的我们一点都不觉得冷,冻僵的小手在火炉的热温下开始慢慢恢复知觉。
那时的小手往往冻得裂开好几个口子,等到天气回暖时,奇痒无比。
如果雪融化掉,房屋檐上就会有冰锥子,我们会拿着长长的竹杆敲下来。
不管有多硬多凉,硬往嘴里塞着吃。
那时不怕肚子疼,也不怕会生病。
(五)荒草掩埋的乡愁
2005年,我们搬了新家,那个老宅被父亲卖给了堂哥。
因为常年无人居住,房屋都倒塌了,后来被堂哥用来养孔雀。
我偶尔去找朋友玩,从那里经过,胡同还是那么窄,路面修成平整的水泥道路,好多人家都盖了新房,大门也变了。
我有许多人家都不认识,只是凭着感觉记得是哪位邻居的家。
周围的高楼和我家老宅的破败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可当我经过那里时,还是会驻足观望。
看那倒塌的房屋、满院的荒草,还有那口古老的水井。
那三间破旧的红瓦房,现在显得那么矮小,屋顶上满是碧绿的青苔,和现在自家可住的宅子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实在无法想象,那座老宅那么小,怎么会住下我们一家六口人呢?我们那片巴掌大的地方,怎么可以供我们玩耍呢?不管老宅如今怎么样,那里都有我儿时最难忘的记忆。
(2025年5月姚冰利原创首发)
— END —
作者:姚冰利
编辑:
新乡土文学
(免责声明:本文为原创散文,图源网络,如侵必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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