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 要:作者肯定了《金瓶梅词话》的社会价值和文学价值,认为要研究一部著作首先要读懂这部著作。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,对《金瓶梅词话》的语言研究就成了学术界探讨的一个重要课题。本文讨论了如何理解《金瓶梅词话》一书中难解方言词的方法和原则,并对以往各家解释的部分方言词提出不同的见解。
关键词:金瓶梅词话;理解难解词的原则;厘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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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虽然书中有不少难解之词,要理解其中的难解词语,首先要根据上下文理解文意,这一点是很重要的也是比较容易做到的。例如下面一段难懂的西门庆与王婆的对话,《金瓶梅词话》第二回:西门庆也笑了一会,便问:“干娘,间壁卖的是甚么?”王婆道:“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 、干巴子肉 、翻包着菜肉匾食、饺窝窝蛤蜊面 、热荡温和hu大辣酥 。”西门庆笑道:“你看这风婆子,只是风!”王婆笑道:“我不是风,他家自有亲老公。”{1}105上面这段王婆与西门庆的对话很难懂,但可以确定,王婆所言决不是饭店里的菜肴名字。如果是普通饭馆的菜肴名字,西门庆就不会说:“你看这疯婆子,只是疯!”在下目前也不明白这段话的含义,很可能是指性器官和性行为。又例如第四十五回:月娘便说:“银姐,你这等我纔喜欢。你休学李桂儿那等乔张致,昨日和今早,只相卧不住虎子(指猫,笔者注)一般,留不住的,只要家去,可可儿家里就忙的恁样儿?连唱也不用心唱了!见他家人来接,饭也不吃就去了,就不待见了。银姐,你快休学xiao他!”吴银儿道:“好娘,这里一个爹娘宅里,是那里去处?就有虚篢,放着别处使,敢在这里使?桂姐年幼,他不知事,俺娘休要恼他。”1185这段文意是说李桂姐急着回家,月娘挽留不住,月娘和吴银儿的一段对话,意思是责备桂姐“拿派作势、拿架子,不给月娘面子”。李桂姐是个妓女,在月娘面前是下人角色,吴银儿的话显然带有媚上拍马屁的色彩。这段话李申、廖丽珠有专文讨论482,认为“虚篢”俗言放屁,大致意思在下是认同的。但现实方言中还未发现那个区域还在使用这个方言词。如果能从某地区现行方言中找到“遗存”,那便是最终的铁定答案。以上两个例子只知其词意,却没有找到还在使用这些方言词的地区实证,因而无法对其做确切解释。

《金瓶梅与五莲》

《金瓶梅词话》
二
打哈欠dāhǎxie① 《金瓶梅词话》第三十九回:月娘见大姐也睡去了,大妗子〈扌歪〉在月娘里间床上睡着了,杨姑娘也打起欠呵来,卓上蜡烛也点尽了两根。1053笔者认为,这里的“欠呵”就是“哈欠hǎxie”之误。打哈欠人人都明白,就是人在疲倦时张嘴深呼吸,从科学上讲,就是补充大脑的缺氧,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。“打哈欠”怎样读?各家字书都把“欠”注音为qiàn,没有第二种发音。作者家乡并不说dǎhāqìan,而说dāhǎxie。见到过媒体上说dahaqian,我感到很奇怪,难道家乡千千万万的人都在读错别字?我从来也没有听到过那个地区的人说过dahaqian。媒体是否是权威?当然不是,媒体的工作人员是按着字典读音的,否则就是错误,是失职。媒体(电视)上因为读音的错误经常闹笑话,例如我亲见中央电视台将河北的乐亭县读成lèting,熟不知“乐”字作地名时读作lào,如山东乐陵(小枣出名),河南南乐,我家乡有个村子叫乐(lào)乡75。又亲见中央电视台将“席篾儿”读成ximìe(音同“熄灭”),岂不可笑!《金瓶梅词话》第八十六回有“席篾儿支着眼”2597,熟悉北方话的人都清楚儿化音的“儿”字是不能单独念的,它要和前面的字连读成一个音节311
搊zhǒu《金瓶梅词话》第二十六回:只见西门庆掀帘子进来,也看见他(惠莲)坐在冷地下哭泣。令玉筲:「你搊他炕上去罢!」682“搊”字在最常用的《新华字典》里没有收入,在《现代汉语词典》“搊”简化为(扌刍),注音为chou,意为弹奏乐器;第二个解释为抬起重物或人等,但注音还是chou。192.在同一个字典里第1113页还有一个“掫”字(扌周),注音zhou,意思与“搊”字第二个解释完全相同,即抬起的意思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无疑将“搊”字与“掫”字重复出现,且同意不同音,这难道不是明显的错误吗?搊字在上面的例句里无疑是抬起的意思,读音zhou,这是北方人都熟悉的常见动作。如果按着字典念chou,西门庆叫玉霄把惠莲chou到炕上去,岂不令人笑掉大牙!再者,各字书注音、解释各不同。例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将“㨄”注音为zhou,与掫、搊同意,即搊扶、抬起、抱起的意思。可是《词源》却注音为zhào691,也没有搊扶的意思,这真让人无法适从。
嚛yo 此字在以上字书中均未收录。该字在《康熙字典》、《说文解字》有收录,电脑字库注音hu,yo。在《金瓶梅词话》一书中频出,一般表示惊讶,组词有“耶嚛”,个人认为读音为yehuō,相当于今天的嚯、吙、嚄。但在第五十九回李瓶儿哭喊的“儿嚛”,“嚛”我选择“哟”yo的注音,因为根据汉字的形声结构,口从形,樂从声,“樂”白读yao。且看下段李瓶儿哭官哥一节,读者读到此无不落泪:;李瓶儿见小厮每伺候两旁要抬他,又哭了。说道:「慌抬他出去怎么的?大妈妈,你伸手摸摸,他身上还热的。」叫了一声:「我的儿嚛,你教我怎生割舍的你去?坑得我好苦也!」一头又撞倒在地下…1628

《现代汉语词典》
斜佥 sieqǐan《金瓶梅词话》两次用到“斜佥”一词,“斜佥”一词指的是一种坐的姿势。“斜佥”是什么意思?作者家乡就有这个方言词语,叫“斜sie-莫mo-佥cian –的de”。斜莫佥的(记音字),是指人在坐、躺时,不是正南正北而是大致呈四十五度角坐着或躺着。如一个人因为疲劳回到家里,往炕上随便一躺,斜躺在炕上,就是“斜莫佥的”躺在炕上。如果两个人坐在同一个炕沿相对说话,上身子都是斜着的,叫斜莫佥的。又如我们在看古装戏《玉堂春·三堂会审》时,巡按王金龙坐正堂,潘必正和刘秉义分列两旁坐在椅子上,这潘必正和刘秉义就是“斜佥”坐着。西门庆正面椅子上坐了,林氏就在下边梳背炕沿斜佥相陪坐的。1961“梳背”一词词意尚不明确。
挝chuǎ zhuǎ当前字典“挝”字下有两个注音:一读音wo,指老挝;另一读音zhua,音、意同“抓”。(1)读音zhua,例如:那李瓶儿挝耳挠腮,一头撞在地下,哭的昏过去半日。1627(2)读音chua,意思是突然快速抓取、抢走。例如北方女孩玩的“挝子儿”的游戏,狗挝兔子等。宋惠莲正和玉筲、小玉在后边院子里挝子儿,赌打瓜子,顽成一块。628西门庆纔待用手去接,早被李桂姐看见。只道是西门庆前边那表子寄来的情书,一手挝过来,拆开观看。300现在的字典“chua” 音节只收了一个汉字,即象声字“歘”。《金瓶梅》是以方言白话成书,许多方言词只是记音词,如果不理解方言的含义而只盯着其中的汉字,往往容易产生“望文生义”的错误。干繭(茧)儿gànjīan’er“干繭儿”这个方言词,在石家庄及附近地区至今流行,至于地域辐射多远还需调查。干茧儿就是干活、干事、工作的意思。例如:“他在石家庄找了一个茧儿。”如果一个人失手把事干砸了,就说:“你看你干的好茧儿!”(带有讽刺的意思)此词在《金瓶梅词话》一书中频出。如果我们看到“繭”字就联想到家蚕作的茧,那肯定是错误的。方言多是记音字,写作“茧儿”、“简儿”还是“俭儿”其实都无所谓,“干繭儿”跟家蚕作的茧没有半点关系。我们看看《金瓶梅鉴赏辞典》怎样解释:【干的好茧儿】(见第二十八回)比喻将事情瞒的够紧的,如茧儿包蛹一般。茧,蚕以及某些昆虫成蛹期前吐丝所做的壳。334;【茧儿】(见第十一回)指秘密事情。秘事如蚕儿吐丝作茧,自身藏里。312这样重要的一个方言词在《金瓶梅词典》竟然没有收入。
谷树皮gushupi记音字,作者家乡叫“绔刍皮kuchupi”“谷树皮”一词,学生在“真藁方言与金瓶梅”一文中已有讨论,是绔刍皮kuchupi的音变,书中是指表面有很多皱纹的阴囊,和“三寸丁”一起构成骂人话“鸡巴蛋”。“谷树皮”在《金瓶梅词话》一书中出现过两次,都写作“谷树皮”,《水浒传》也写作“谷树皮”。可许多《金瓶梅》研究者都把“谷树”当做某种树,于是找音同的构树、榖树,又联想到桑皮纸等等。其实《金瓶梅》的作者并没有写错,就是“谷树皮”,它是记音字。我的家乡叫kǔchu(音“绔刍”),是皱纹的意思,暗指阴囊,俗言“蛋”,跟任何一个树种都没有关系。那为何我家乡的kǔchu(绔刍)《金瓶梅》作者却写作“谷树”呢?正是这个“音变”给我们提供了作者籍贯的重要信息。同一个字、词在不同地区发音不同,我家乡说的“绔刍皮kuchupi”为何成了“谷树皮gushupi”?冥冥之中这种音变方向指向了东南——山东地界,记忆当中好像听到过某山东人说话带有类似音变(好像是山东黄县人)。虽然在下尚不清楚山东何地把“绔刍皮”说成“谷树皮”,但这一猜测却是革命性的,如果在山东某地找到说“谷树皮”的地方,这对确定故事发生地和作者籍贯提供关键性的证据。值得一提的是《金瓶梅》作者也并不清楚“三寸丁,谷树皮”的含义。《金瓶梅词话》第一回:人见他为人懦弱,模样猥衰,起了他个浑名叫做三寸丁、谷树皮,俗语言其身上粗躁,头脸窄狭故也。作者的这几句“俗语言其身上粗躁,头脸窄狭故也”给了读者极大的误导。“俗言”是《金瓶梅》作者的随意猜测,这只说明他自己也并不清楚“三寸丁、谷树皮”的含义。《金瓶梅词典》将“谷树皮”解释为“形容人皮肤粗糙”186;《金瓶梅鉴赏辞典》则详细讨论了榖、穀、谷三字的区别。“榖”从木,是指榖树,也叫构树,楮树。穀字从禾,与“谷”同指小米的母体——谷子。最终将“谷”归入“榖树”,“用极为粗糙斑驳的榖树皮形容身上粗糙的武大,自有其形象的一面…”299

图片据《井窥斋博客》

谷树皮
榖树Broussonetia papyrifera Linn,桑科植物,过去北方少见,近些年北方常见,属于小乔木,多分枝呈大灌木状,树皮并不很粗糙。
羊角葱yangjiaocong《金瓶梅鉴赏辞典》在【羊角葱靠南墙,越发老辣】条目内将羊角葱解释为:“羊角葱栽在南墙下,受日晒多,易长,而葱类又是越老越辣”。“羊角葱”一词在我的家乡仍在使用,其实就是北方的大葱,冬季储存不能放在屋里,而是靠在南墙根处。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日晒枯干,而大葱又不怕冷冻。到了春季,老葱叶都枯黄了,由于气温升高,葱心里面的嫩芽发出,形似羊角,故名羊角葱。葱放到春天,由于失去水分,变得更辣了。葱是两年生草本植物,春季发出的新芽下面就要萌出开花打籽的花蕾和“葶”来,这是大家都熟悉的。《辞典》⑶把羊角葱解释为“种在南墙下,受日晒多。”不知何意。南墙根是见不到太阳的呀?《词典》⑷没有收入此条。卷子卷子是一种面食,类似馒头。馒头又叫馍馍,制作过程当中每一个都要揉,比蒸卷子费工,所以从事卖面食生意的、有红白喜事等大量需求时,则选择蒸卷子。卷子就是把发好面的面剂儿搓成长条,用刀切成长形的段,每段对折,折缝朝下码入蒸屉,这就是卷子。和馍馍不同,卷子呈正方体形。“烧糊的卷子”就是把冷卷子加热烤吃时烤过了火,烤糊了,黑乎乎难看。《辞典》在【烧糊了卷子】条目中,说卷子是“一种卷成筒状的面制点心”,不知所据者何。
忔忽cǐhu向前、靠近、接近。例如:大人在做事,小孩子好奇、感兴趣,凑上去看。小孩的加入影响了大人,或者大人情绪不好心烦,呵斥小孩子离开,就说:“忔忽嘛啦?!一边去!”《词典》将“忔忽儿”注音为yì hūer《金瓶梅词话》第七十二回:到晚夕要吃茶,淫妇就起来连忙替他送茶,又忔忽儿替她盖被儿,两个就弄将起来。2057《辞典》解释为赶紧、急忙也是对的,就是急忙向前的意思。这个“忔”《新华字典》、《现代汉语词典》均未收入,《词源(修订本)》注音为qi、yi,注释的词义也与“忔忽”无涉。“忔”字在《金瓶梅词话》还有一个读音ge,请看下面二例,估计大家都会认同:第三十回:那李瓶儿在酒席上,只是把眉头忔绉geziu着(因肚子痛),也没等的唱完了,回房中去了。781第八十七回:说犹未了,武松把刀子忔楂gezha的插在卓子上,用左手揪住妇人云髻,右手匹胸提住,把卓子一脚踢番,碟儿盏儿都落地打得粉碎。2622干亲家 gǎnqinjia《辞典》在【干亲家】条目下这样解释:只攀了亲家,后来因一方的孩子死了,未能成亲,男女双方的父母就成了干亲家。344在下认为这种解释不妥。“亲qìng家”指双方是姻亲关系,男女双方的父母互称亲家;“干亲qin”是指一方的儿女认对方为干娘、干老子,另一方的孩子不一定认对方为干娘、干老子。这种关系就是干亲,双方互称干亲家。这跟双方的儿女是否死亡没有关系。
熬盘《辞海》在解释【熬盘上的蚁子一般】条目时,将“熬盘”解释为“熬盐的平底锅”351,熬盐不是民家所常有的活动,不知有何根据?据我家乡的实物对比,这里的熬盘,就是当下使用的“鏊子”,最常见的就是摊煎饼的鏊子。另外还有一种比摊煎饼的鏊子要小,作者家乡过年时摊“饼折”的一种厨具,叫“饼折锅”,中间高四周低,摊“饼折”的材料是小米面搅拌成的稀糊糊,倒入锅底中间的凸起处,面糊向四周流去,盖上盖子,等熟后趁软对折,所以叫“饼折”。摊煎饼的鏊子也是中间微凸,这种设计不仅使食物受热均匀,而且煎饼糊糊自然向四周流开便于操作,这正说明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。
脓带nengdai《金瓶梅词典》有这样一条:【染脓带】rǎn néng dài指上吊。脓带,稠鼻涕。在下对“指上吊”不知何意。“脓带”读音nengdai,就是鼻涕,并不特指“稠鼻涕”。“一染”就是“一谷都(记音字,北方人都明白)”《金瓶梅词话》第七十二回:(潘金莲在孟玉楼面前数落luò奶子如意儿)叫我和他为怨结仇,落lào后一染脓neng带还垛有(“在”之误)我身上。2057牙花 yàhua《辞典》【牙花也扌闔了】条:以为肉麻难受。牙花,牙龈。吃东西时偶然嚼到沙子,觉得很难受,叫“硌牙”也叫“牙碜”。“扌闔”当为“搁”之误字。将“牙花”解释为牙龈,这很对。但“牙花也扌闔了”决不是“牙碜”,而是将牙龈磕破出血了。扌闔ke今写作“磕”,是磕碰的意思。通厮脚睡这个方言词在书中出现过两次。《辞典》【厮脚儿】解释为“脚对脚”。两个人睡在一个床上怎样脚对脚?床或炕的长度是有限的,如果两个人脚对脚睡,就要两个人的长度才行,而床是按一个人的身高长度设计的。所以“通厮脚睡”决不是脚对脚。作者家乡有一种睡的方式叫“腾脚睡”,很可能就是《金瓶梅》的“通厮脚睡”的音讹,就是两个人睡在一个被子里。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被子少,两人合盖一条被子。因为人的身体是上身宽,下身是腿和脚,宽度窄,如果两人都睡一头被子不够宽盖不住,就两个人一人一头,这样被子两头盖人的宽度一样。
牙揸骨yachagu《辞典》解释为“烂得只剩下牙齿、骨头”;《词典》则解释为“锁骨”。在下认为,牙揸谷是指“颌骨”,牙齿是长在颌骨上的。“揸”字典注音zha,常用的就是伸开手指量长度,拇指尖到中指尖的长度叫一揸长。牙揸骨的“揸”肯定念cha,应写作“牙叉骨”过去用字不规范,更何况方言多是记音字。所以,类似的情况可以得出结论:正确的读音不一定是字典上的注音。嘴谷都 zuīgǔdu“嘴谷都着”就是“噘着嘴”,到石家庄问谁都知道这个方言词。《词典》解释为“噘着嘴嘟囔”,“嘴谷都着”是记音词,其中的“都”没有嘟囔的意思。
绵花瓜子从田地里采摘来的棉花,第一道工序叫“轧棉花”,就是用轧棉机脱去棉花籽。第二道工序叫“弹棉花”,即将脱去棉籽的棉花用弹棉机(或用弓子手工弹)弹蓬松。弹好的棉花卷成枕头大小的一个个棉花团,就叫棉花瓜子,大小形状跟西瓜差不多。作者家乡是产棉区,小时候见过轧棉、弹棉、纺纱、织布等生产工序。《词典》将“绵瓜子”注解为“纺线时先把棉花撕成巴掌大小的棉团,叫‘绵瓜儿’。356再补充一下:纺纱前确实要将棉花瓜子撕成巴掌大小的一团,用“硌大”(记音字,即高粱穗下面的筷子粗细的杆儿)搓成“孤绝儿”(约一尺长、手指粗的一根棉花软棒),左手持孤绝儿,有手摇纺车,棉线就从孤绝里抽出,绕到锭子上纺成“绥儿”。上面《词典》的注释“纺线时先把棉花撕成巴掌大小的棉团”也是对的,因为纺线时左手持一团棉花也能纺线,只是那一小团棉花叫棉花瓜子不妥。

《金瓶梅辞典》
行三坐五《词典》和《辞典》都解释为“阔绰、排场”的意思,这种解释没有错。但为何叫“行三坐五”?我个人认为“行三坐五”指交通出行方式。“行三”即骑马:本人骑在马上,一个小厮在前面牵马,一个在后面跟随,连主人共三个人;“坐五”指坐轿,即四个人抬轿,连主人共五人。至于第三十三回的“行三坐四”应该是笔误。
母狗不掉尾,公狗不上身《辞典》解释为“调尾,摇尾巴。”我认为,“调尾”是母狗调过身子去接受公狗的要求,没有摇尾巴的意思。
左边《辞典》和《词典》都解释为“真武帝手下有龟、蛇二将,龟在左边,隐指男子生殖器”。笔者认为另有它意:中文是从上往下、自右至左书写,左边的即指下边的,即“那话儿”。
会胜《辞典》解释为“犹言神通广大”;《词典》则解释为:“也许,恐怕”。在下同意《词典》的释义。作者家乡有一方言词叫“荤得儿”(记音字,“得儿”连读成一个音节),意思是“可能、也许、恐怕”。例如:“他荤得儿不来了”意思是“他恐怕不来了”(语气比“恐怕”更肯定一些)。此词书中数出,仍在作者家乡流行,证明了语言的遗传生命力的强大、权威。
三
综上所述,一个汉字或者一个方言词,到底怎样念?字典、媒体、学术权威都不是绝对正确的最终答案。中国的汉字是象形文字,总共有数万个之多,收入汉字最多的为1994年出版的《中华字海》,共收汉字87019个。而常用字大约有7000左右,一般人认识汉字也不过3000-4000个。而有的汉字又是多音、多意字,这就让人难免读错字。例如,作地名时“大”读dai,河北省有大城daicheng、大名daiming;“乐”读lào,河北有乐亭laoting,山东有乐陵laoling;“港”读jiang,唐山有扒齿港pachijiang,邯郸有前港qianjiang;“六”读lù,例如贵州有六盘水lupanshui,六枝luzhi,河南有六市lushi。可我就听到过中央电视台将李大钊的故里“乐亭”念成lèting,天气预报天天报六盘水liupanshui。作为姓氏,“单”读shan,“仇”读qiu,“查”读zha,“谬”读miao等等。我的一个朋友叫亻入山(左立人,右上入,右下山,读音nǎo)密,她祖祖辈辈的姓不会传读错,而字典上竟然没有这个字。有一个与此相近的字“佡”,读音xian,就是“仙”的异体字。新闻媒体对中华文化的传承具有重大责任,如果媒体带头“修正”我们的文化宝库,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。希望社会有关部门正视这一现实,实事求是,有错就改,让媒体变成维护民族文化、拨乱反正的重要操手。藁城县位于石家庄市东面三十公里,北邻是无极县,那里说有《金瓶梅》里的詈言“膫子肏的”;藁城西邻是正定县,那里说有《金瓶梅》里经常出现的语气词“怪”(例如“怪小油嘴”),正定人说渴为“怪渴”、说冷为“怪冷”。以上两县所说的这两个方言习惯在藁城都未听说过。《金瓶梅词话》含有诸多我家乡藁城方言,但是故里及其附近区域经常说的最多的一个方言词“沾”(就是行、可以的意思),在《金瓶梅词话》一书中一次都没有出现过。而邻省河南省常用口语“中”(也是行、可以的意思)只在第十一回出现过一次。281根据方言和语言习惯我感到,《金瓶梅词话》的方言区指向东南方向的山东省(参见“谷树皮”词条)。希望本文能为解开这部旷古惊世的文学巨著之谜奉献微博之力。
参考文献: 兰陵笑笑生.金瓶梅词话.香港:香港太平书局,1982. 李申、廖丽珠.“虚篢”训释商榷.金瓶梅与五莲——第九届(五莲)国际《金瓶梅》学术研讨会论文集.北京:中国文史出版社,2013. 甘振波.谈《金瓶梅》方言的发音.河南.河南理工大学学报(社会科学版)第18卷,第3期,2017 孟昭连.《金瓶梅》的“合气”和“儿”该怎么读//中国《金瓶梅》研究会(筹).金瓶梅研究第十一辑.上海.复旦大学出版社,2015:311-320 新华字典(第11版).北京.商务印书馆,2011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