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鲁民
英国作家王尔德在小说《道林格雷的画像》里说:“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,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。”一方面是表示人不要以貌取人,过多地追逐人的外在,而要看到人的内在,内在美才最有价值,也最值得珍惜。另一方面则认为,有趣的灵魂很难得,少之又少,很不容易寻觅,一旦遇到就不要错过,应格外珍惜。
国外的且不说,就中国古今人物里,战国学者庄子,汉代智者东方朔,晋人王子猷,宋代词人苏东坡,元代剧作家关汉卿,明代书画家唐伯虎,清代书评家金圣叹,今人学者胡适,书法家启功,画家黄永玉,学者钱锺书,杂文家王小波等,都是灵魂有趣的人,其文其画其书其言其行其迹,无不妙趣横生,意趣盎然。和灵魂有趣的人在一起,很愉快,很轻松,能进益,有收获,且可净化心灵,如沐春风。
风趣幽默是有趣灵魂的标配。启功被任命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后,有人拍他马屁说,这可是“部级”呀!他诙谐地说:“不急,不急,我真的不急!”在学校里,每有人叫他“博导”时,他就笑眯眯地说:“我是一拨就倒,一驳就倒,不驳自倒矣!”最有意思的是,他外出讲学时,听到会议主持人说“现在请启老作指示”,他便忙接着说:“指示不敢当。本人是满族,也叫胡人,因此在下所讲,全是胡言。” 灵魂有趣,启功堪称楷模,滑稽幽默且不伤和气。
特立独行是有趣灵魂的显著特征。钱锺书的文字很有趣,做人做事也很有趣,情趣高逸雅致,远非常人所及。他最烦那些无聊应酬,偏偏来请的人很多,不胜其烦,他就直言不讳地回绝:“不愿见些不三不四的人,说些不痛不痒的话,吃些不干不净的饭,花些不明不白的钱。”风趣幽默,绵里藏针,拒了很多无趣饭局。还有王小波,其志向是“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。做有趣的事,过有趣的生活。”他在《一只特立独行的猪》里,名曰说猪,实则讲人,皮里阳秋,嬉笑怒骂,也是极妙极有趣之杂文经典。
有趣的灵魂,须有良好的心态,达观豁然,乐观幽默,与人为善,宠辱不惊。功利心太强的人不可能有趣,事事都精心算计,患得患失,自己累别人也累。胜负心太重的人也不可能有趣,杀红了眼,较上了劲,哪还有什么趣味可言?争名于朝,争利于市的人,更是注定难与有趣结缘。
有趣的灵魂,要有一定的智慧与学识作基础,否则只会弄巧成拙,适得其反,甚至自取其辱。毕竟,有趣不是耍贫嘴,扮滑稽,耍酒疯,说段子。有趣的敌人是无趣。有趣对无趣,要以多识对无知,以幽默对死板,以新奇对无聊,以博闻广见对孤陋寡闻,就必须以学养作基础,知识为源头,聪慧为后盾,方可战胜无聊,团灭无趣。
有趣,是人生的高境界,看似简单,其实很不容易达到。有趣的人是生活的“开心果”,有趣的事是人生的“快乐源”,有趣之境是我们的“伊甸园”,而这一切都来源于有趣的灵魂。遗憾的是,这世上无趣之人偏多,无趣之事常见,你还不得不与其打交道,生活其中,怎么都躲不过去。但事在人为,境由心造,你也并非完全束手无策,可以趣对无趣之人,趣对无趣之事,以有趣对无趣。
怎样追求有趣的灵魂?依我管见,就是要博学一点,幽默一点,豁达一点,宽容一点,大度一点,具体来说,就是要多看有趣的书,欣赏有趣的影视,参加有趣的活动,多与有趣的人交往,勤做有趣的事,常与有趣的人相处,努力过有趣的生活。久而久之,日积月累,或许你也能跻身有趣灵魂的行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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