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稳稳停在民政局门口，苏青葙看着那三个烫金大字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连呼吸都变得滞涩。她转过头，望向驾驶座上的男人。
陆屿川。
海城金融圈的帝王，她所在公司“源星资本”的顶头上司，一个只存在于集团内网照片和最高级别会议上的名字。
此刻，他就坐在她身边，侧脸轮廓分明，鼻梁高挺，薄唇紧抿，一身高定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。他没有看她，目光平视着前方，仿佛接下来要进去的不是民政局，而是某个价值千亿的并购案会场。
“苏小姐，”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，没有温度，是一种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质感，“协议你看过了，有问题现在可以提。进去之后，再反悔的成本会很高。”
苏青葙握紧了手里的文件袋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协议条款清晰明了：为期一年的契约婚姻。她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，配合他应对家族里的催促；他则支付她祖母手术所需的全部费用，以及一笔让她这辈子都无需再为钱发愁的“酬劳”。
公平交易，各取所需。
【可笑，我的婚姻，只值一百五十万。】
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与屈辱。“没有问题，陆总。”
“在外面，改口。”他终于侧过头，那双深邃的眼眸像寒潭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。
苏青葙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审视，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得通透。她垂下眼帘，轻声说：“……屿川。”
这两个字从她唇间吐出，带着一丝不易察ึง的颤抖。
陆屿川似乎满意了，嗯了一声，解开安全带。“下车。”
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梦。拍照，填表，宣誓。当两本红色的结婚证递到他们手里时，苏青পড়েন都还有些恍惚。她看着证件上，自己和这个男人紧挨在一起的照片，照片里的她笑得僵硬，而他，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。
从今天起，她，苏青葙，已婚。丈夫是陆屿川。
这件事荒唐得像个三流小说情节。
走出民政局，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。陆屿川的手机响了，他走到一旁接听，用流利的德语交谈着什么。苏青葙站在台阶下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，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将她笼罩。
她只是源星资本投资分析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助理分析师，每天淹没在数据和报表里，为了一个项目的小小进展就能高兴半天。她的人生轨迹，本该是努力工作，升职加薪，找一个平凡的男人恋爱结婚，绝不可能和陆屿川这样的云端人物产生任何交集。
直到一周前，祖母病危的通知单和高昂的手术费预估单，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垮了她所有的骄傲。她走投无路，甚至想到了那些不太光彩的借贷平台。
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，陆屿川的首席秘书找到了她，递上了那份“婚姻协议”。
为什么是她？
她问过那个永远保持着得体微笑的陈秘书。
陈秘书的滴水不漏：“陆总做事，有他自己的考量。苏小姐，您只需要知道，这对您而言，是眼下最好的选择。”
最好的选择……吗？
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本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陆屿川打完电话走了回来，将一张黑色的卡递给她。“密码是你生日。你祖母那边，我已经让陈秘书安排好了，会转到最好的私立医院，德国的专家团队明天就到。”
苏青葙猛地抬头，眼眶有些发热。“谢谢……”
“协议内容而已。”他打断了她的感谢，语气依旧平淡，“你住哪里？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。从明天开始，搬到‘观澜府邸’来住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。”她连忙摆手，和他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，压力太大了。
陆屿川没有勉强，只是点了点头。“也好。明天下午六点，司机会去你现在的住处接你。另外，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这周末，跟我回一趟老宅，见见我爷爷。”
苏青葙的心又是一紧。“这么快？”
“爷爷催得紧，我们结婚，主要就是为了应付他。”他看着她，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警告，“记住你的身份，别演砸了。”
【演戏……是啊，我们之间，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戏。】
她用力点头：“我明白。”
陆屿川不再多言，转身走向他的那辆迈巴赫。黑色的车身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，很快消失不见。
苏青葙站在原地，手里攥着那张冰冷的黑卡和那本滚烫的结婚证，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出卖了灵魂的浮士德。
***
第二天，苏青葙照常去公司上班。
走进源星资本所在的“环球金融中心”大厦，周围的一切都和昨天一样，行色匆匆的白领，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香，以及同事们热火朝天的八卦声。
“听说了吗？咱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，陆总，今天居然来公司了！”
“真的假的？他不是常年待在欧洲总部吗？”
“千真万确！刚刚我亲眼看见他从专属电梯出来，我的妈呀，气场两米八！比财经杂志上还帅！”
苏青葙端着咖啡，默默从八卦中心走过，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。
【他来公司了？为什么？】
她回到自己的工位，刚一坐下，部门总监琳达就踩着高跟鞋“嗒嗒嗒”地走了过来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紧张。
“所有人，手上的活儿先停一下！”琳达拍了拍手，吸引了全部门人的注意，“紧急通知！十五分钟后，大老板要来我们部门视察！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！谁要是出了岔子，年终奖就别想要了！”
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哀嚎和手忙脚乱。有人赶紧整理乱糟糟的桌面，有人冲进洗手间补妆。苏青-葙也连忙将自己的文件归拢整齐，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【千万不能被他认出来……不对，他本来就认识我。应该说，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认识！】
十五分钟后，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。
陆屿川在一众公司高管的簇拥下，走了进来。
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，没有打领带，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，比昨天在民政局时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漠，多了几分慵懒的矜贵。
他一出现，整个空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。
苏青葙低着头，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，恨不得把脸埋进去。
陆屿川的脚步声很沉稳，一步一步，不疾不徐地在办公室里踱步。他听着琳达的汇报，偶尔“嗯”一声，听不出情绪。
苏青葙能感觉到，那道无形的压迫感正在向自己靠近。
终于，那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，停在了她的工位旁。
苏青葙的后背瞬间僵直，手心开始冒汗。
“这个项目，”陆屿川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，清冷又富有磁性，“‘新芯科技’的尽职调查，是你负责的？”
完了。
整个部门的目光，“唰”地一下，全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。
苏青葙头皮发麻，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，尽量用最职业、最疏远的口吻：“是的，陆总。报告的主要部分由我撰写。”
她不敢抬头看他，视线只敢落在他西装外套的第二颗纽扣上。
陆屿川随手拿起她桌上的一份报告翻了翻，纸张发出“哗啦”的轻响，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数据详实，逻辑清晰，但结论太大胆。”他放下报告，评价道，“一个刚成立三年的初创公司，你给它的估值，比市场上最乐观的预测还要高出百分之三十。理由？”
这个问题尖锐而直接。
苏青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大脑飞速运转。【这是工作，他是在以老板的身份提问，我必须专业地。】
她深吸一口气，抬起头，迎上了他的目光。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，如此近距离地直视他。
“陆总，我的估值是基于三点。第一，‘新芯科技’的核心技术团队脱胎于国家级实验室，其研发的第三代半导体材料技术，领先国内同行至少五年，这是他们的核心壁垒；第二，我调研了他们的下游供应链，有三家头部企业已经与他们签订了长达十年的独家供货意向协议，这保证了他们未来的现金流；第三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”她顿了顿，声音清晰而坚定，“他们的创始人，是我大学的直系学长，我了解他的为人，他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和技术狂人，他能带领这家公司走得更远。我相信，投资投的不仅是技术和市场，更是人。”
她一口气说完，办公室里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被她这番有理有据、甚至带着几分个人情感色彩的给镇住了。尤其是琳达，看向苏青葙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异，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平日里安安静静、埋头干活的下属。
陆屿川静静地听着，黑眸深不见底，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。
半晌，他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。
那笑容极淡，几乎转瞬即逝，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，让苏青-葙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。
“有意思。”他放下报告，看向她，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话。
**“苏分析师，你很有想法。明天开始，你调到总裁办公室，做我的特别助理。”**
轰！
整个办公室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炸弹。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青葙。从一个初级分析师，一步登天，成为大老板的特助？这是什么小说都不敢写的晋升速度！
苏青葙自己也懵了，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。
【他想干什么？把我们的关系放在眼皮子底下，就不怕被人发现吗？】
她张了张嘴，想拒绝，却对上陆屿川那双不容置喙的眼睛。
那眼神仿佛在说：这是命令，不是商量。
“是，陆总。”最终，她只能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。
陆屿川满意地点点头，没再看她一眼，转身带着一众高管离开了。
他一走，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青葙！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！”
“天呐，一步登天！你快掐我一下，我是不是在做梦？”
“你跟陆总以前认识？”
羡慕、嫉妒、探究的目光将苏青葙团团围住。她只能勉强笑着应付，内心却是一片苦海。
特别助理？
她这个新上任的、名义上的“陆太太”，即将要以另一个身份，开始和自己的“丈夫”朝夕相处了。
这算什么？办公室里的禁忌游戏吗？
***
周五下午六点，约定的时间。
一辆黑色的宾利准时停在了苏青葙租住的老式居民楼下。司机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，将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。
苏青葙最后看了一眼这间自己住了三年的小小的单身公寓，心中五味杂陈。她坐进车里，车子平稳地驶向了海城最顶级的富人区——观澜府邸。
观澜府邸坐落在半山腰，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庄园式别墅。当车子驶过雕花的铁艺大门，穿过长长的林荫道，最终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玻璃建筑前时，苏青-葙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门口，彬彬有礼地接过她的行李。
“苏小姐，欢迎回家。先生正在书房等您。”
苏青葙跟着管家走进别墅，挑高十几米的客厅，巨幅的落地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无边泳池和远处城市的璀璨夜景。这里的每一寸空间，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。
她被带到二楼的书房门口，管家敲了敲门：“先生，苏小姐到了。”
“让她进来。”里面传来陆屿川的声音。
苏青葙推门进去，只见陆屿川正坐在巨大的书桌后，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，正在看文件。柔和的灯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，让他少了几分商场上的锐利，多了几分儒雅斯文。
【这个样子的他……好像有点不一样。】
“坐。”他没有抬头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苏青葙在他对面坐下，局促不安。
“家里的情况，管家会跟你介绍。你的房间在主卧旁边，已经收拾好了。”他翻过一页文件，头也不抬地说道，“明天早上七点出发，回老宅。路上大概要开五个小时的车。”
“五个小时？”苏青-葙有些惊讶，“老宅不在海城吗？”
“在邻省的‘青川’县，爷爷喜欢那里清静。”他终于放下文件，抬眼看她，“所以，明天这一路上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‘对一对台词’。”
他将一份文件推了过来。
苏青葙拿起来一看，封面上写着《婚前恋爱史（模拟版）》。
她愕然地翻开，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“相识”、“相知”、“相爱”的全过程。从第一次“偶遇”的咖啡馆，到他“追求”她时送的第一束花，再到他“求婚”时的场景，细节之详尽，简直令人发指。
“我们是在一次行业峰会上认识的，你作为工作人员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我身上。”陆屿川靠在椅背上，慢悠悠地解说着，“我对你一见钟情，展开了猛烈的追求。你一开始觉得我们差距太大，屡次拒绝我，但我锲而不舍，最终用诚意打动了你。我们交往了半年，上周我在山顶餐厅跟你求婚，你答应了。”
苏-青葙听得目瞪口呆，这剧情，比她看过的任何一部偶像剧都要狗血。
“这……爷爷会信吗？”
“爷爷信不信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我们得表现得让他相信。”陆屿川摘下眼镜，揉了揉眉心，似乎有些疲惫，“他年纪大了，我不想让他失望。”
苏青葙看着他，第一次从他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，看到了一丝柔软。原来，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，也有他在意和想要守护的人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她合上文件，认真地说，“我会努力演好的。”
陆屿川看了她一眼，没再说什么，重新戴上眼镜，投入到工作中。
书房里恢复了安静，只剩下他翻动纸张的沙沙声。苏青葙坐在他对面，看着灯光下他的侧影，忽然觉得，这场荒唐的婚姻，似乎也并非全是冰冷的交易。
第二天一早，天还没亮，苏青葙就被生物钟唤醒了。
她洗漱完毕，换上一身简单的休闲装，走出房间时，惊讶地发现陆屿川也已经起来了，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。
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裤，身形颀长挺拔，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，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看到她出来，他对电话那头说了句“回头再说”，便挂断了电话。
“醒了？”他朝她走来，“吃早餐吧。”
餐桌上摆着精致的中式早点。这是他们第一次在“家”里，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，坐在一起吃早餐。
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。
“昨晚的‘剧本’，记熟了吗？”陆屿川喝了一口咖啡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嗯，都记住了。”苏青葙小声。
“很好。”他点点头，“路上我会随时抽查。”
苏青葙：“……”
【这个人，真是把生活过成了项目管理。】
七点整，两人准时出发。这次陆屿川没有让司机开车，而是自己坐上了驾驶位。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，低调而沉稳。
苏青葙坐在副驾驶，系好安全带，车子缓缓驶出观澜府邸。
城市还在晨雾中苏醒，车流渐渐多了起来。车里放着一首舒缓的纯音乐，陆屿川专注地开着车，两人一路无话。
苏青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心里有些忐忑。即将要去见的那位陆家老爷子，会是怎样的一个人？她能应付得来吗？
“第一次见我是在哪里？”
陆屿川冷不丁地开口提问。
苏青葙一个激灵，赶紧：“在金融中心的‘蓝山咖啡馆’……啊不对，是在‘国际金融行业峰会’上。”
“我送你的第一束花是什么？”
“十九朵香槟玫瑰，花语是‘一生守候’。”
“我求婚时，背景音乐是什么？”
“……《Perfect》。”
陆屿川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，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。“记性不错。”
苏青葙松了口气，感觉像经历了一场随堂测验。
车子上了高速，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田野和山峦。远离了城市的喧嚣，苏青葙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。
她开始偷偷打量身边的男人。认真开车的陆屿川，侧脸的线条比平时柔和了许多。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在路上的感觉，手指随着音乐的节拍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。
【原来他也有这么放松的一面。】
不知不觉，苏青葙竟然靠在座椅上睡着了。
等她醒来时，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高速服务区，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淡淡木质清香的西装外套。
陆屿川正站在车外抽烟。他靠着车门，指尖夹着烟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眉眼显得有些模糊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。
看到她醒了，他掐灭了烟，拉开车门坐了进来。
“醒了？饿不饿？去吃点东西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苏青葙把外套还给他，脸颊有些发烫。
服务区的餐厅简陋而嘈杂。两人点了一份简单的套餐，面对面坐着。和昨晚在奢华别墅里的晚餐相比，眼前的场景充满了烟火气。
“那个……”苏青-葙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开口问道，“陆总……不对，屿川，你爷爷……他喜欢什么？我第一次上门，什么都没准备，是不是不太好？”
“不用准备。”陆屿川淡淡地说，“你人到了，就是他最想要的礼物。”
他看着她，眼神有些复杂，“我爷爷是个很传统的人，他最大的心愿，就是看到我成家。这些年，为了我的婚事，他操碎了心。”
苏青葙从他的话里，听出了一丝无奈。她忽然明白了，这场婚姻，对于他而言，或许不仅仅是一场交易，更是一种对家人的交代和责任。
“我会好好表现的。”她轻声说，语气里多了一丝真诚。
陆屿川看着她认真的样子，沉默了片刻，忽然问：“那你呢？你家里……还有什么人？”
苏青葙愣了一下，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的私事。她低下头，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，轻声说：“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，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。我是奶奶带大的。现在，我唯一的亲人，就是奶奶了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陆屿川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。他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总是很平静，甚至有些疏离的女孩，第一次感觉到了她坚硬外壳下的脆弱。
车子重新上路，车里的气氛和之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。沉默依旧是主旋律，但不再那么尴尬，反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。
下午一点，路虎车终于驶离了高速，拐进了一条风景秀丽的乡间公路。公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竹林，空气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。
公路的尽头，是一座白墙黑瓦的中式庭院，门口挂着“陆园”两个古朴的木刻字。
这里就是陆屿川的老宅。
车子刚停稳，一个精神矍铄、头发花白的老人就拄着拐杖从院子里迎了出来，脸上带着慈祥的笑。
“屿川，你可算回来了！哎哟，这位就是青葙吧？”
陆屿川下车，快步上前扶住老人，语气里带着难得的亲昵：“爷爷，您怎么自己出来了，外面风大。”
然后他回过头，朝苏青葙伸出手。
苏青葙心领神会，走过去，有些紧张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宽大的手掌里。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，传来一种安定的力量。
“爷爷，这是苏青葙，我妻子。”陆屿川牵着她，正式介绍道。
“爷爷好。”苏青葙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一些，心里却紧张得像在打鼓。
陆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青葙，眼神里满是满意。“好，好！真是个好孩子！比照片上还俊俏！快，快进屋，外面冷。”
走进院子，里面别有洞天。小桥流水，亭台楼阁，打理得雅致又充满生机。
一个穿着围裙的阿姨从厨房里跑出来，笑着说：“老爷子盼了一上午了，饭菜都热了好几回了。”
“就你话多，快去把我的好茶拿出来，给青葙尝尝。”老爷子笑呵呵地吩D咐道。
苏青葙被这热情又温馨的家庭氛围感染，心里的紧张也消散了不少。
客厅里，三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下。陆老爷子拉着苏青葙的手，问长问短。
“青葙啊，你和我们家屿川，是怎么认识的呀？”
来了，终极考验来了。
苏青葙深吸一口气，刚准备按照“剧本”，身边的陆屿川却抢先开了口。
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，带着一丝回忆的甜蜜：“爷爷，我们是在一次峰会上认识的。那天我正好遇到点麻烦，是青葙帮了我。我对她，算是一见钟情。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转头看着苏青葙，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。那眼神太过逼真，以至于苏青葙有那么一瞬间，几乎要以为他说的是真的。
【他的演技……也太好了吧？】
她配合着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。
老爷子听得津津有味，又问：“那屿川这臭小子，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？他那闷葫芦一样的性子，肯定没少碰壁吧？”
陆屿川笑了笑，握紧了苏青葙的手，十指相扣。
“是啊，青葙一开始觉得我们不合适，我追了她很久。”他看着苏青葙，目光灼灼，“不过我觉得，遇到对的人，就不能轻易放弃。”
他的掌心很热，热得苏青葙的心都跟着发起烫来。她能感觉到，自己的脸颊正在不受控制地升温。
这一场午饭，苏青-葙吃得如坐针毡，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。陆屿川的表现天衣无缝，他会自然地给她夹菜，会在她喝汤时提醒她小心烫，每一个细节都像一个真正的、体贴的丈夫。
而她，也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，渐渐入戏。她会对他笑，会小声提醒他少喝点酒，一切都那么自然，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。
饭后，陆屿川被老爷子叫去书房谈事情。苏青葙一个人在院子里散步。
院子很大，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。她走到一架开满了紫藤萝的花架下，看着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，有些出神。
“青葙丫头。”
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苏青葙回过头，看见老爷子正拄着拐杖，笑眯眯地看着她。
“喜欢这里吗？”
“嗯，很漂亮，也很安静。”
“屿川那孩子，从小就喜欢往我这儿跑。”老爷子走到她身边，和她一起看着满架的紫藤萝，“他父母走得早，这孩子从小就比同龄人沉稳，什么事都自己扛着，不让人操心，但也……不让人亲近。我总担心他会一直这样，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。”
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。
“但是今天看到你们，我就放心了。”他转过头，浑浊但睿智的眼睛看着苏青葙，“丫头，我看得出来，屿川看你的眼神，是不一样的。那是有了烟火气的眼神。”
苏青葙的心猛地一颤。
“爷爷，我……”她想说些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你不用紧张，我这个老头子，什么没见过。”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，语重心长地说，“你们年轻人的事，我不懂，也不想管。我只希望，你们能真心实意地对彼此好。屿川他……其实是个很缺爱的孩子。以后，就拜托你多照顾他了。”
说完，老爷子便转身，慢慢地走回了屋里。
苏青葙站在原地，心里翻江倒海。
真心实意地对彼此好……
她和陆屿川，可以吗？他们之间，隔着一份冰冷的协议，隔着云泥之别的身份差距。
一阵风吹过，紫色的花瓣簌簌落下，像一场温柔的雨。
傍晚，陆屿川从书房出来，脸色似乎有些凝重。
晚饭的时候，他显得心事重重，话也比白天少了很多。苏青葙好几次想开口问，但都忍住了。
晚上，两人被安排住进了主院的客房。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，让本就尴尬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暧昧。
苏青葙抱着自己的睡衣，站在床边不知所措。
“我……我去洗澡。”她说完，像逃一样地冲进了浴室。
热水冲刷着身体，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。今天发生的一切，都像在做梦。陆屿川在爷爷面前的温柔体贴，爷爷那番意味深长的话，都让她心乱如麻。
她开始怀疑，这场婚姻，真的能像协议上写的那样，一年后干干净净地结束吗？
等她磨磨蹭蹭地从浴室出来时，陆屿川正站在窗前，背对着她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。
“你睡床上吧，我睡沙发。”他没有回头，声音有些低沉。
“那怎么行，沙发那么小……”苏青葙下意识地反驳。
“没事。”
苏青葙走到他身边，才发现他眉头紧锁，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。
“是……公司出什么事了吗？”她小声地问。
陆屿川转过身，看着她，眼神复杂。他一口喝尽杯中的红酒，忽然开口：“我爷爷，把陆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，转到了你的名下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苏青葙惊得后退了一步，手里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。
陆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，那是什么概念？那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天文数字！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她慌乱地解释，“我不能要！这绝对不能要！”
“我知道你不会要。”陆屿川看着她，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，“这是爷爷的手段。他怕我们是假结婚，所以用这种方式，把我们彻底捆绑在一起。”
苏青葙明白了。老爷子是用这种方式，断了他们轻易离婚的后路。只要她持有这些股份，她和陆屿川的关系，就不再是一纸协议那么简单。
“那……那怎么办？”苏青葙彻底慌了神。
“只有一个办法。”陆屿川的目光紧紧锁住她，“把这场戏，继续演下去。演到让爷爷完全放心，主动把股份收回去为止。”
“要演多久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可能一年，也可能……更久。”
苏青葙沉默了。事情的发展，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。她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，无法挣脱。
房间里陷入了死寂。
良久，陆屿川叹了口气，声音放缓了一些：“抱歉，把你牵扯进这么复杂的事情里。”
苏青葙摇了摇头，事到如今，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。她拿了协议的钱，救了奶奶的命，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。
“我睡沙发吧。”她捡起地上的毛巾，低声说。
“不用。”陆屿川拉住她的手腕，力道不大，却不容拒绝，“床很大，一人一半。”
说完，他便径直走向了大床的一侧，和衣躺下，背对着她。
苏青葙僵在原地，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最终，她还是吹熄了灯，小心翼翼地在床的另一侧躺下，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，尽量离他远远的。
黑暗中，她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
这大概是她人生中，最漫长，也最煎熬的一夜。
***
第二天，两人告别了老爷子，踏上了返程的路。
回去的路上，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。股份的事情像一座大山，压在两人心头。
“那些股份……我不会动的。”苏-青葙率先打破了沉默，“等时机合适，我会想办法还给爷爷。”
“嗯。”陆屿川应了一声，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。
车子行驶到一半，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。雨刮器飞速地摆动，也无法完全看清前方的路况。
突然，车身猛地一震，然后熄火了。
陆屿川尝试了几次重新启动，都失败了。
“抛锚了。”他皱起了眉。
两人被困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公路上。雨越下越大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。
陆屿川打了救援电话，对方表示因为天气原因，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到。
车里的空间狭小而密闭，窗外是哗啦啦的雨声，两人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。
苏青-葙有些冷，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。
陆屿川注意到了，脱下自己的外套，递给了她。“穿上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不冷。”
“穿上。”他的语气不容置喙。
苏青葙只好接过来，披在身上。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，将她包裹住，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。
“对不起。”陆屿川忽然开口。
苏青-葙愣了一下，“为什么道歉？”
“从一开始，我就不该把你拉进陆家的浑水里。”他看着窗外的雨幕，声音低沉，“我以为我能控制一切，但现在看来，我高估了自己。”
这是苏青-葙第一次，从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嘴里，听到如此坦诚甚至带着些许脆弱的话。
“这不怪你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我拿了你的钱，这是我应该承担的风险。”
陆屿川转过头，深深地看着她。车内的光线很暗，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“苏青葙，”他叫着她的全名，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，我们之间没有那份协议，你会……考虑我吗？”
苏青葙的心脏，在那一刻，仿佛停止了跳动。
她看着他，看着他英俊的眉眼，看着他眼底那抹她看不懂的情愫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没有协议？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属，或者只是两个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陌生人，她会考虑他吗？
答案是……她不知道。
她甚至不敢去想。
见她迟迟不，陆屿川眼里的光亮，一点点黯淡下去。他自嘲地笑了笑，“当我没问。”
车里的气氛，比刚才更加压抑。
两个小时后，救援车终于到了。车子被拖走，两人被送到了最近县城的一家小旅馆。
旅馆的条件很差，只剩下一间标准间。
两人站在房间门口，面面相觑。
“要不……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？”陆屿川提议。
“下这么大雨，算了吧。”苏青葙叹了口气，“就这里吧，凑合一晚。”
房间很小，只有两张单人床，床单甚至有些潮湿。陆屿川显然从没住过这种地方，眉头一直紧锁着。
苏青葙反而很坦然，她把自己的床铺整理了一下，说：“我先去洗澡了。”
等她出来，发现陆屿川正站在窗边，看着外面漆黑的雨夜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你去洗吧。”
陆屿川点点头，走进了浴室。
苏青葙躺在自己的床上，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，心里乱糟糟的。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，股份，抛锚，还有他在车里问的那个问题……
她感觉自己和陆屿川之间的关系，正在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。
陆屿川很快就洗完了。他穿着自己的衬衫和西裤，头发湿漉漉的，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滴落下来，划过他性感的喉结。
苏青-葙连忙移开视线，感觉脸上又开始发烫。
“你……睡吧，我处理点工作。”陆屿川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，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小桌子前。
苏青葙拉过被子，蒙住了头。
夜深了，雨还在下。
苏青葙翻来覆去，怎么也睡不着。她悄悄探出头，看见陆屿川还坐在桌前，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脸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，回过头问：“吵到你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睡不着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陆屿川合上电脑，站起身，走到她的床边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，显得格外温柔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……有点乱。”
陆屿川在她床边坐下，房间里的空间本就狭小，他一坐下，苏青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围了。
“苏青葙，”他看着她，认真地说，“忘了我在车上问你的那个问题。股份的事，你也不用担心，我会处理好。你只要……像以前一样就好。”
他越是这么说，苏青-葙的心里就越是无法平静。
“陆屿川，”她鼓起勇气，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，“你是不是……喜欢我？”
问出这句话的瞬间，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。
陆屿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。
他看着她，眼神深邃如夜，沉默了很久很久。
就在苏青葙以为他不会，准备用被子蒙混过去的时候，他忽然俯下身，慢慢地，向她靠近。
苏青-葙的呼吸停滞了。
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，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的清香。
他的唇，最终停在了离她只有一厘米的地方。
他没有吻下去，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，牢牢地看着她，声音沙哑得不像话。
**“是。从你站在我面前，告诉我你相信那个‘理想主义者’的时候，就开始了。”**
轰的一声，苏青葙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炸开了。
原来，他选她，不是随机，不是偶然。
原来，那场看似是上司对下属的考核，其实是他不动声色的试探和动心。
而她，却用一百五十万，给这份或许本可以纯粹的感情，打上了一个交易的烙印。
眼泪，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。
***
第二天，雨过天晴。
两人坐上了修理厂派来的车，返回海城。
一路上，谁也没有再提昨晚的事。但有些东西，已经悄然改变了。
回到海城，陆屿川将苏青葙送回了观澜府邸，然后便匆匆赶回了公司。
苏青-葙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别墅里，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，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。
陆屿川的告白，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巨石，激起了千层浪，久久无法平息。
她该怎么办？
接受他？可他们之间还横亘着那份协议。她不想让这份感情，沾染上任何金钱的色彩。
拒绝他？可她的心，似乎也早在不知不觉中，为他沦陷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见面。陆屿川没有回别墅，苏青葙也以身体不适为由，请了几天假。
她需要时间，好好想一想。
这天，她接到了陈秘书的电话，说是祖母的手术非常成功，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，恢复得很好。
苏青葙赶到医院，看到祖母虽然虚弱，但精神很好，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。
“青葙啊，”祖母拉着她的手，“奶奶听医生说，这次多亏了一位姓陆的先生，是他请来了最好的专家，还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。他是你的……朋友吗？”
苏青葙看着祖母期盼的眼神，撒了个谎：“嗯，是我的……男朋友。”
“好孩子，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。”
从医院出来，苏青葙做了一个决定。
她主动给陆屿川发了一条信息：“今晚，回家吃饭吗？我给你做。”
信息发出去，她就后悔了。这样会不会太主动了？
没想到，陆屿川几乎是秒回：“好。”
只有一个字，却让苏青-葙的心安定了下来。
那天下午，苏青-葙去了超市，买了满满一大袋食材。这是她第一次，以女主人的身份，为这个家准备晚餐。
当陆屿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，闻到的是满屋的饭菜香。
苏青葙穿着围裙，正在厨房里忙碌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，画面美好得不真实。
那一刻，陆屿川觉得，这才是他想要的“家”。
餐桌上，摆着四菜一汤，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。
“尝尝吧，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。”苏青-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陆屿川拿起筷子，尝了一口番茄炒蛋，然后点了点头，认真地评价：“很好吃。”
苏青-葙笑了，那是发自内心的，轻松的笑。
“陆屿川，”她放下筷子，看着他，眼神清澈而坚定，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陆屿川也放下了筷子，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。
“首先，谢谢你为我奶奶做的一切。”她真诚地说，“那一百五十万，还有后续的治疗费，我会想办法还给你。我不想我们的关系，建立在金钱交易上。”
陆屿川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。
“其次，”苏青葙深吸一口气，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，“那份婚姻协议，我们……解除吧。”
陆屿川的脸色，瞬间沉了下来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你想反悔？”
“不，不是反悔。”苏青-葙摇摇头，迎着他冰冷的目光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陆屿川，我想和你，重新开始。”
她看着他愕然的表情，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，继续说道：
“抛开那份协议，抛开你的身份和我的困境。我，苏青-葙，作为一个独立的女性，想和你，陆屿川，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，试着交往。从看电影、逛街、吃饭开始，像所有正常的情侣一样。如果你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的话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陆屿川就那么看着她，眼神里有震惊，有不解，有探究，最终，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温柔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。
“苏青-葙，”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，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，“你知不知道，我等这句话，等了多久。”
苏青-葙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，眼眶一热，也伸出手，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窗外，夜幕降临，华灯初上。
属于他们的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***
解除协议的过程，远比想象中复杂。尤其是在陆老爷子那边。
陆屿川带着苏青-葙，再次回到了老宅。
当他们提出要“离婚”，并且陆屿川主动拿出一份财产放弃声明，表示苏青-葙名下的股份将无偿转回时，老爷子的拐杖敲得地板“咚咚”响。
“胡闹！简直是胡闹！”
“爷爷，您先别生气。”陆屿川将苏青葙护在身后，“我和青葙，不是要分开。”
他拉起苏青-葙的手，目光坚定地看着老爷子：“我们只是想，用一种更纯粹的方式，重新开始我们的关系。我们想恋爱，想约会，想经历所有情侣该经历的一切。然后，我会用一场盛大的求婚，再把她娶回来。这一次，不是为了应付您，不是为了任何利益，只因为，我爱她。”
苏青-葙看着身前这个为她挡下所有风雨的男人，心中充满了感动。
老爷子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，看着陆屿川脸上那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执着，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罢了罢了，儿孙自有儿孙福。”他摆摆手，“你们年轻人的事，我不管了。但是股份，青葙必须拿着。就当是……我这个做爷爷的，给孙媳妇的见面礼。”
无论两人怎么推辞，老爷子都坚决不肯收回。
最终，苏青-葙只能暂时接受。但她在心里暗暗发誓，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，她总有一天会凭自己的能力还回去。
从老宅回来，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。
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，两人相视一笑，没有丝毫的伤感，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。
“好了，陆先生，”苏青-葙朝他伸出手，俏皮地眨了眨眼，“现在，我正式恢复单身了。你，要不要追我？”
陆屿川握住她的手，放在唇边轻轻一吻，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我的荣幸，苏小姐。”
他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，是在一家路边的大排档。
苏青-葙想让他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。陆屿川虽然有些不习惯周围的嘈杂，但看着苏青葙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，他也觉得那些烤串变得美味起来。
他们去看了午夜场的电影，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散步。
陆屿川会笨拙地为她剥虾，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将她护在怀里。
苏青-葙也会在他开会晚了的时候，为他留一盏灯，煮一碗热腾腾的面。
公司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陆屿川找了个借口，又将苏青-葙从总裁办公室调回了投资部，并且升了职。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，让她承受不该有的压力和非议。
但两人的关系，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公司内部引起了一些风言风语。
有人说苏青-葙是靠着不正当关系上位的狐狸精，有人说她心机深沉，手段了得。
面对这些流言，苏青-葙没有辩解。她用自己的专业能力，交出了一份又一份亮眼的投资报告，让所有质疑她的人，都闭上了嘴。
她用实力证明，她苏青-葙，不是任何人的附庸，她有属于自己的价值。
半年后，在新芯科技的上市庆功宴上。
作为最早发现并力推这个项目的天使投资人，苏青-葙被上台发言。
她站在聚光灯下，自信、从容、光芒万丈。
陆屿川就站在台下，像所有普通的观众一样，仰头看着她，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爱意。
宴会结束后，陆屿川将她带到了海边。
夜空下，他单膝跪地，打开了一个丝绒盒子，里面躺着一枚璀璨的钻戒。
“苏青葙，”他仰头看着她，目光比星辰还要明亮，“过去的半年，是我这三十年来，最开心的日子。你让我知道，什么是爱，什么是家。”
“我曾经以为，婚姻是一场需要精心计算的交易。但你告诉我，它应该是一场心甘情愿的奔赴。”
“所以，苏小姐，你愿意……再嫁给我一次吗？”
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，远处是城市的点点灯火。
苏青-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这个曾经冷漠如冰，如今却满眼是她的男人，笑着流下了眼泪。
她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愿意。”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