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之前的文章中,作者和大家聊了一系列关于我国安徽省与周边各省区划变迁的故事,例如安徽省与江苏省、安徽省与河南省之间的区划变迁。今天,我们聊聊安徽省与湖北省的区划变动,当年,安徽省的英山县,划入了湖北省管理。目前,隶属于湖北省的黄冈市管理。那么,为何会出现类似的区划变迁呢?今天,我们就聊聊这个问题。

你可能也会好奇——一个在安徽待了上百年的县,怎么突然成了湖北人的“老表”?不是百姓集体搬家,也不是山头平地起城,只是地图上的那条线挪了挪。到底是谁推动的,是官府的笔杆子,还是大别山的脊梁?
先别急,我们把镜头拉远点。湖北这地方,放在中国版图里,有点像一只伸着双臂的“大舅兄”,长江从中拦腰过去,北望中原,南接江南,西边挨着巴蜀,东边搭着皖苏。老辈人爱说这里是几省交汇的要道,这话不虚。人多,劲头也不小,2020年前后,常住人口五千七百多万,经济盘子也翻过了五万亿大关。省城武汉不用多说,是这片土地的心跳,地铁一响,四方人聚。全省行政架子也挺有意思:底下是一打多的地级市,再加一个自治州,另有三个“省里直接管”的城市单列出来——天门、仙桃、潜江,听上去就像手里多了几张灵活的底牌。

说回英山。它现在挂在黄冈的名下,往东一跨就是安徽六安的霍山和金寨。要不是地图上划线,你站在山里,分不清哪边谁家。这地方的地形,十里九岭,沟壑密,村子大多扎在山坳和溪涧旁。老乡们常说,平地不多,但山好、水清,茶叶香。赶个集,过去人挑着担子从英山翻过去,往黄州、罗田方向的路,反而比折返六安更顺当。你看,这就是地理给出的答案——人走的路径,往往比官府的条文更实诚。
这种“顺着山水走”的道理,得从更早说起。元朝把天下摊成几大片,叫行省。明朝承了这套架子,又拾掇得规整些。那时候有个“南直隶”,地盘很大,今天的安徽、江苏、上海,都曾归在它名下。后来清朝坐稳了,发现这块地人太密、水太杂、事太多,一口吞不下。康熙年间干脆一刀分开,江南的北面叫江苏,西面拎出一个安徽。安徽的格局逐渐明白——安庆、徽州、庐州诸府分头管事,六安是个直隶州,手里捏着两个县,一个叫霍山,一个叫英山。按这条线讲,英山确实是“地地道道的安徽人”。

湖北那头同一时期,黄州府是个大块头,地名绕来绕去,古今叫法有变化,但它一直躺在长江北岸、靠大别山这一带,对面望着的,就是英山、霍山这些山县。当时两个地方挨得紧,用现在话说“邻居家孩子哭了,隔壁都听得见”。这种地缘,早就把人来货去的路踩出印子了。
时间翻到辛亥之后,清朝塌了,天下并没立刻太平。军阀们你打我我打你,安徽、湖北这条线,火药味不断。英山在夹缝里换来换去,老百姓没空理“归谁管”这类抽象话题,能躲战乱就谢天谢地。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初,局面稍有起色,政权重新把英山纳入掌控。那时候有人做了个现实的判断:从山势和道路看,英山跟湖北东部几县是一体的,行政上放在一块更好办。于是1932年,有了一个“先试着代管”的安排——名义还在安徽,具体事务让湖北来“照看”。

代管听起来像邻居家先替你喂几天狗,其实背后很现实:县里开会得请谁来、粮食往哪边调、县道通向哪条府城,这些都得顺手。英山的水系和集市多往黄州那条线走,警察派出所、税粮通报也容易统一口径。于是试了几年,1936年,干脆把话挑明:为图久安和办理方便,这块地从“皖”转到“鄂”。一句话,正式“改隶”。
有没有人反对?有,当然有。情感上,英山跟安徽的渊源不短,祖坟也多在那边山上。有人说该“物归原主”。可话还没说热,卢沟桥枪声响起,全面抗战开始了。山河动荡,哪还有心思在地图上较劲。边界的事,就这么压下去。等到新中国成立,英山在湖北已有近二十年,档案、财政、学校、医院……全是湖北的体系。从实务看,硬把它搬回安徽,反而折腾,人心也要重新磨合。于是顺水推舟,英山留在湖北,归黄冈专区。后来全国把“专区”改叫“地区”,名称换了,人没换,英山还是跟着黄冈这条线走。再到九十年代中期,黄冈“升级”成地级市,英山的“户口本”自然跟着换成“黄冈市英山县”。

说句闲话,这些年英山挺会“盘山”。老天给的牌,手里有山有水,茶园一垄垄,雾气一缕缕。人家就顺势打了几个主意:春天带人上山看茶叶抽芽、花开两岸;夏天溪里漂着玩水躲热;秋天上岭赏红叶,脚下的落叶咔嚓脆;冬天泡一池温泉,雪一来,还能在山里玩滑雪。听着是不是像四季调味瓶?再加上村落里的老祠堂、戏台子,乡音软软地飘出来,城市人也愿意往这里跑。一个县,有时候就该这样,别跟别人比高楼,回头看看自己脚下的坡地,也有戏。
我们再倒回头看那条线。划线的人,不止看地图,还看山脉、看水路、看集市怎么摆。英山的故事就是这样:地理一点一点拽着行政,行政跟着重新搭架子,战争推了一把,和平再稳一把。你要说这事冷冰冰吧,又不全是。你去英山的老街上走,能听见两种口音在一条巷子里打照面。卖茶的老人一边跟你讲安徽那边亲戚,一边又夸黄冈城里新修的路。人心是柔的,边界是硬的,最后两头慢慢磨,磨到能一起过日子。

当然,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子释怀。有些老人提起祖辈的户籍,还会说“我们老家本在皖”。这种牵挂能理解。家与国之间有一道缝,缝里装着记忆。可行政毕竟要落到现实里:孩子去哪儿上学、病了去哪家医院、路修到哪儿谁来养护。这些问题,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已逐渐安稳下来。你看,英山的日常,其实早就学会了在湖北的节奏里打拍子。
有人会问,那当年非得改吗?不改是不是也能凑合?也许能。但一张地图上的线,如果总逆着山脊,逆着水流,就像把两只本该放一起的筷子硬生生掰开,各吃各的饭,终究不顺。英山的迁属,既是不得已,也是顺其自然。

故事先讲到这儿,不把话说死。区划这件事,从来都不是“铁板一块”,它背后有战争的阴影,也有商旅的脚印,有官府的章程,还有老百姓的炊烟。你站在大别山的风口上看去,那些线条像溪流一样,总要往低处去,往好走的地方走。至于哪条线更合适,什么时候该动,什么时候该守,或许还得听听山风怎么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