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底,这一生谁都逃不过那一页——走到头的那天,总归要留下点什么。老人在世时,身边的东西一多,走了之后家里冷清了,大家才想着怎么处理这些老物件。尤其是在乡下,说起来有规矩,也有讲究:老人去世以后,家里人会尽心尽力地办丧事、烧纸钱、做法事,还有一样事特别重要,就是收拾老人留下的衣服和旧物。你问为啥要这么烧?其实烧衣服不光是寄托思念,还是怕这些衣服上头藏了病菌,毕竟乡下以前没啥消毒的方法,烧了才安心,算是对活人也负责。

不过说白了,农村人家,好多老人穿的都是打补丁的旧袄旧裤,穿了小半辈子,布料磨得都泛白了。你就留着吧,没人还真会再穿,摆着也就是占地方。爸妈那辈子都习惯攒家当,走时子女翻屋子,很多时候得细细翻一遍,万一老人藏了钱、存折或者什么家里的重要凭证在衣袋里,不仔细这就烧没了,想哭都来不及。像我们村,隔壁李大爷的事还没过去几年。他家里的儿女都在外头念了大学,之后在城市扎了根,打电话回来问候挺勤,可就是回家次数不多。钱是没少给,李大爷也是个省吃俭用的人——平时舍不得花,两鬓发白还天天喝稀粥。人走了,屋里那些棉衣一层一层拆开,居然夹了不少钞票。儿女抱着一打存折,看着有点犯傻,这就是一辈子习惯了“细水长流”吧。说到底,还是要细心点,亲人走了,留下的东西里可别弄丢遗产,少说也是老人的心意。
讲烧衣服,大家心里明镜似的,但也有规矩:可不是所有东西都一把火烧掉。其实老一辈留下的不只有这些,五样宝贝千万别乱动,要是烧了,回头想起来那是真心难受。

第一样,说起来就得提书。别看现在谁家都不缺手机,小时候家里一本好书,就是全家人的精神粮食。有些老人没什么文化,但爱看书,这习惯扎根了。拿我奶奶说,她最喜欢的那本《秋园》,作者杨本芬,一生坎坷,七拐八绕活到八十才写成。奶奶坐在炕头戴眼镜,翻着本子,看着杨本芬那些家乡的事,偶尔还会写上两句批注。奶奶去世以后,这本书我一直都留着。说白了,那朴素的话,没有什么辞藻华丽,却能把人看哭。家里老人爱书,子女以后能读读,能琢磨琢磨其中真滋味,留着,有时候比收藏个玉佩强。
再说日记。没几个年轻人现在愿意天天写,但过去好多老人晚上点着油灯,写下白天杂事。一本小日记,几块钱的皮面,老人却当成心里话本。有的日记不是写给别人看的,就是自己偷偷记记。王大爷的孙女王丽收拾遗物发现,爷爷记着她的生日,记着她小时候闹病,甚至在她出生那天只写一句话:“女孩也好,聪明平安就行。”王丽抱着这本看了老半天,以前觉得爷爷偏心,只喜欢弟弟。现在明白了,原来不是不爱,是把心思藏在了纸里。谁说日记本没用?有时候是最能留住家风的家什。

说到收藏品,乡下人有个说法,传家宝不一定是金的银的,得看它承载了多少故事。记着我小时候,村里谁家有个木头算盘或者兔毛笔筒,大家都当宝。再讲个旧事,清朝苏凌阿那个官,宴席上认错了和珅为嘉庆帝,心里发怵,把家里传了几代的翡翠盆景送出去,这东西后来却成了故事的一部分。老人的收藏,大多数不起眼——铜钱、徽章、旧瓷碗,但留下来,等过十年、二十年,你再拿出来,能扯半晌家族的趣谈,比什么淘宝网购的摆件更亲。有那些小物件,烧掉可是疏忽了祖辈的回忆。
床和被褥,这事也有门道。农村一张硬实木床,有人睡了半生,木头结实得能顶一墙。老人去世,有人迷信说什么床得跟着人走,但仔细一琢磨,床那么大,烧起来多危险,万一一把火惹祸上身?再说一大家子人,没钱的时候都挤一床,一张床能用三代人,不可能说换就换。被褥也一样,一床好被能顶一个冬天,不烧是为了传承,甚至有“被子辈子”的说法。丧事办时还得添新被褥送老人“走好”,可惜新被烧了,还是留给后辈吧。

照片更是稀罕,哪怕以前花几块钱找照相师傅,家里能有一本相册就是大事。纸质照片翻多了都有指印,被念叨的次数数不清。我们那儿老一辈都看重这些,子孙二三十人还指着照片认亲。其实,照片本身不贵,却能把“家族记忆”封存好多年,等孩子大了能翻出来看看,也有说法,说老人的照片烧掉就是断了个人情分。电子照片虽说新潮,但手机里的照片,一年也未必翻上一次,反倒是那厚相册让人嘴叨心欢。
说到工具箱,这东西外头看着不起眼,但在农家院里就是镇屋家伙。有的工具老得掉渣,但爷爷辈的修房、造柜,没这些还真不行。之前我也问过父亲,破锤子老钳子为什么还不扔,他说:“祖上留下来的,不能断了。”其实这就是传承,无论是棘手活计还是子孙记忆,工具箱也是留给下一代的一种方式。哪怕用不着,也不能随便烧了。

农村丧事里,好多做法夹杂着迷信,比如什么奈何桥、纸钱、陪葬之类,但留不留遗物,烧不烧老物件,背后还是人的情分。有人说烧掉才是放下,有人却偏要留着,不为别的,就是想记着那段光阴。老人走了,留下的痕迹,其实不光是身外之物,还有对后人生的嘱托。你问我究竟什么最重要,反倒说不清。有东西留着,就总觉得老人在呢,没彻底从记忆里走开。
终究我们也会老,未来咱们的孩子也要面对这道题。到时候你说是烧还是留,估计还是要斟酌琢磨,未必有绝对白纸黑字的答案。家里一件东西留下,哪天翻出来,总能想起当年的模样和声音。这样一来,人生哪能说真走完了呢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