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岁那年,李嘉欣站在香港小姐舞台上,灯光打在她脸上,像有人替她按了人生的快进键。

那一刻,全香港都在猜:这张脸会把她带去哪里。

没人想到,第一站是尖沙咀一间没电梯的唐楼。

那里住着她和母亲、姐姐,母亲一天打三份工,夜里回家还要帮邻居钉珠片。

李嘉欣放学回来,先卸掉校服,换件吊带裙去拍广告,赚两百块车费,塞进母亲围裙口袋。

导演喊“cut”,她转身把道具奶瓶洗干净,那是她弟弟早上喝过的,得带回去接着用。

选美夺冠后,倪震写情书,字句像古早歌词;刘銮雄用整版报纸说爱她,配一张她穿白裙的照片。
报纸落在茶餐厅,阿伯用油条指着笑:“后生女,几叻仔。
”她没笑。
宝咏琴在另一个版面,说“女人最痛”,墨色比她的唇色还深。
后来有人问她值不值,她没答,只说那天晚上回家,母亲把报纸折成垃圾袋,装了隔夜的虾壳。
十年过去,她在半山看过烟花,也在凌晨四点等过的士。
司机问她要不要听歌,她点《容易受伤的女人》,听到一半突然叫停,说想吹风。
车窗摇下,路边是还没拆的天星码头,海腥味混着汽油味,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带她去码头买便宜濑尿虾,塑料袋漏水,一路滴在巴士上。
2006年,许晋亨在东京街头的拉面店递给她一张纸巾,上面印着招财猫。
她笑出声,说“好土”。
婚礼摆了三天,媒体拍到她婚纱后背的别针——临时改的尺码,和当年拍广告借的校服一样,大了一号。
儿子出生后,她学烤曲奇,第一次焦成炭,第二次盐放成糖,第三次终于像样,却没人吃——全家戒糖。
她把饼干装盒,送给楼下保安,保安转手给了孙女,小女孩隔天画了一张公主图,头发涂成金黄色,像混血。
现在她去超市,没人跟拍,偶尔被认出来,收银员会问:“你系唔系…那个?
”她点头,对方补一句:“你真人皮肤好好。
”她笑,像十八岁那年一样,只是眼角多了纹路。
回家路上经过旧唐楼,外墙新刷了漆,她站了一会儿,想起母亲总说“靓唔过三代,但勤力可以”。
这句话她没对儿子说过,倒是写在育儿日记最后一页,字迹有点抖,像那晚灯光太亮,她没看清舞台台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