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人生可以重复走许多路，但不一定能遇见一万次喜欢的风景。
有一种城市，它会慢慢揉进你的生活，把你失落装进烟雨，把你欢喜刻在墙砖上。
佛山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。
不管来多少次，都像第一次一样，心里有点小激动。
我叫阿择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年轻人。
这天，朋友阿柳打电话问：“择子，佛山你去了几次？”
我说：“没细数，反正每次都像新旅程。”
阿柳笑，好像屋外牡丹刚开，“那八个经典景点，你去过几个？要不要一起再走一遭？”
“去一万次都不够。”
我脱口而出，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了心里的羞涩。
阳光从窗子漏下来，映在旧木桌上。
我突然想：如果每一段旅途都有新的自己，那我也算没白活。
二
第一站，是祖庙。
我们挤着地铁，像赶往命运的入口。
阿柳兴奋地嚷嚷：“听说祖庙祈福特别灵验，我们要拜一拜！”
祖庙门口，香火缭绕，红墙在日光下发亮。
我和阿柳走进去，有些紧张。“据说这里供奉着北帝，每年都有无数人来许愿、还愿。”
阿柳故作深沉地说：“我许愿考试全A。”
我摇头，“我只想每天平安。”
她嗔我，“你这人，太容易满足。”
我笑，觉得满足本身就是难事。
祖庙里有人念经，还有人虔诚拜佛。
一旁的老奶奶看着我们：“年轻人，有什么心愿就说吧，佛祖听得见。”
阿柳立马重复：“考试全A。”
我犹豫一下，“妈妈身体健康。”
空气安静，两个人心思却像漂流的浮萍。
三
第二站，顺德清晖园。
阿柳拖着我去逛园林。清晖园里假山与湖水交错，荷叶挤满池塘。
阿柳蹦跳着说：“小时候家里人总带我来，还偷摘莲子吃，被管理员追。”
我笑，“你擅长逃跑。”
她瞪我一眼，“别误会，我只是跑得快。”
我们坐在石凳上，看一对恋人在水边聊天。
“你说人为什么喜欢春天？”阿柳低声问。
我思忖片刻，“因为春天让人相信，新事物会来。”
阿柳没吭声，只是望着池水发呆。
我突然想起史铁生故事里那个瘸腿的孩子，他也喜欢花园，因为有花，总有希望。
世上花千树，唯有人间真情最难寻。
四
第三站，南风古灶。
这是一个让泥巴变成艺术的地方。窑火还在燃烧，瓷器带着温度。
“这里历史好长啊。”阿柳感叹。
我点头，手摸着粗糙的陶罐。工匠们沉默地工作，手里带着岁月的痕迹。
一个老工匠擦汗，问我们：“你们也做陶吗？”
阿柳摇头，“看看就好。”
我接话：“您做陶多久了？”
老人嘴角一翘：“五十年。年轻时，想着世界很大，后来发现，最美的风景就在泥巴里。”
我被触动了。也许人的一生，也是这样，从梦想远方到热爱眼前。
五
第四站，岭南天地。
傍晚时分，灯光点亮小镇。岭南天地里酒吧林立，还有古老青砖。
阿柳买了一杯奶茶，满足地吸一口：“每次来都想多喝几杯。”
我们闲逛，她突然说：“你会不会觉得人一辈子其实很短？转眼就老了。”
我停下脚步，想了很久，“但如果不断遇见新鲜的景色，也许老得没那么快。”
她用牙咬吸管，一语不发。
夜色逐渐深。旧砖墙上有涂鸦，画的是一只猫，眼睛明亮。
沿街走着，我听见乐队弹唱《童年》，吉他声里，有未完的梦。
六
第五站，陈村花卉世界。
早晨花市异常热闹。阿柳蹲在花丛中挑选山茶花。
“你喜欢花吗？”她问我。
我点头，“花开花落，像人的心事。”
她笑了，“我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一个卖花的大叔胡子拉碴，热情和我们攀谈：“要哪种？鲜花还是盆栽？”
阿柳要了两株栀子花。大叔递花时认真说：“花只有养了，才知道它怎么开。”
人生很多东西，其实也需要呵护，不只是拥有。
七
第六站，西樵山。
一路爬山气喘吁吁，阿柳不肯放慢脚步，“大自然让我开心。”
山顶风很大，云雾缭绕。
“你害怕高吗？”阿柳问。
我擦汗，“有时候怕，但今天不怕。”
她倚在栏杆上，目视远方，“我想变成风，吹过每一个我喜欢的城市。”
我低声应和，“但愿风能记得我们来过。”
八
第七站，逢简水乡。
水乡静谧，河道纵横。阿柳坐船摆渡，“小时候我幻想自己是水鬼，在水里捞月亮。”
我被她逗乐，“月亮捞不到。”
她哼歌，“可人总要尝试吧。”
桥下水声潺潺，岸边有人甩着渔网。阿柳看着波纹，“其实所有靠近水的地方都有故事。”
“比如什么？”
“比如小时候哭过的夜晚，也许月亮就安慰过我。”
我不知道怎么回她。只觉得此刻的水乡，柔软如诗。
九
第八站，岭南民俗博物馆。
博物馆里，陈列着旧物：剪纸、瓷器、老铜钱。
阿柳擦拭一尊陶雕，若有所思，“你说这些老东西，会不会也有记忆？”
我定定地看着，“如果有，也是忍住时间断流。”
她转头，“以后我们也会变成‘老东西’吗？”
我轻轻点头，“但只要有人记得，便不会被遗忘。”
博物馆的风慢慢流动，耳边是历史的叹息。
十
离开佛山的时候，阿柳说，“你觉得，佛山值得一去的八大景点，真的一万次都不够吗？”
我伸伸懒腰，“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，再多次也不够。”
她眨眼，“你可会说话。”
我突然有点害羞，“不是说话，是心话。”
她静静笑了，像夜里花开又落。
窗外列车飞驰，我心里想着，那八个地方，藏着八万个故事。一万次，是远远不够的。
世上的风景，最美的，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。